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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第三章巴桑的回憶

      [西藏活地圖]

      瘋子暫居的舊屋內,張立小心的勘查著,最后站起來,下結論道:“恐怕不是接走那么簡單呢。你們看,這是用腳連續蹬踏留下的痕跡,這是雙腳在地上拖動的痕跡,門邊有劃破布料的碎片,那個瘋子,是被強行帶走的。3個人進屋,從足印看,身高都在1米8以上,會是什么人呢?”

      方新教授拿著一條破毛毯和一件小掛飾走出來,微有些得意道:“看來他們走得很急,而且,他們并不知道瘋子身上那些東西的價值。”

      卓木強巴看著那條骯臟的毛毯,問道:“這是什么?”

      方新道:“這是緙絲的毛毯,具體是什么毛還不清楚,但從做工來看,很有十三世紀藏區風格。這件掛飾是件鎦金嘎烏,里面有一套佛祖受難圖,我想,這些都是那個瘋子身上的東西,可以帶回去讓你父親看看。”

      三人悻悻回到卓木強巴家中,一路上卓木強巴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誰帶走了那個瘋子?是敏敏嗎?她又是為什么呢?不!不會是她。”

      一回到家,卓木強巴就忙著打電話給他們天獅基地在藏區的分所,讓所有的員工都注意一個瘋子,雖然怎么說也不能說得很詳細,但卓木強巴還是盡可能的詳細告訴每一位員工。而方新教授則拿著他找到的東西去拜見德仁老爺。

      德仁老爺已經很忙了,他要給一些遠到而來的朝拜者摸頂賜福,還要頌佛法,方新教授也只能趁空讓德仁老爺鑒定一下他帶回的東西。沒多久,方新教授滿懷欣喜的小跑出來,對卓木強巴他們道:“已經確定了,這是薩加王朝時期的緙絲毯,上面是歡喜佛和眾明妃。至于材質,德仁老爺說他還為見過這種絨毛,非牛非馬,非羊非駱駝,十分少見。那個嘎烏,則是現代的,是戈巴族特有的。兩旁的小字是寂天菩薩文:世間諸災害,怖畏及眾苦,皆由我執生,此魔何年需。里面的圖畫有佛釋,于悲天地獄,受萬鬼吞噬之難,后來是傳說中的麒麟,穿過九十九重天,才將佛從悲天地獄救出。并且……并且德仁老爺說,這個傳說是戈巴族獨有的,任何佛經盛典都沒有它的記載。你父親說,他可以盡力幫助我們去尋找戈巴族人的地界。”

      “啊!”卓木強巴這才喜上眉梢,他知道,父親這句話的分量是相當重的,以父親的影響力,他們在物質上將得到極大豐富,一些以他的能力得不到的東西,現在都可以輕易到手。

      張立在一旁道:“可是,現在你們唯一的線索已經斷了,該怎么找呢?”

      卓木強巴道:“不,你不明白。戈巴族的大致生活范圍我們是知道的,只是從來沒有人去過。如今所有的線索都集中在一起,我們要找的獒和失落的佛經都極可能就在戈巴族的范圍之間,我們只要帶齊足夠的設備,就可以出發了!”

      方新道:“嗯,這件事宜早不宜遲,那個瘋子的失蹤,實在不是一件妙事。”

      張立道:“那么,我們需要一些什么設備呢?”

      卓木強巴道:“強力驅動的越野車,登珠峰的全套設備,每人能夠攜帶的輕重型武器,食物,和一名出色的向導。”

      張立問道:“車和登山設備我可以理解,武器帶那么多做什么?”

      方新教授解釋道:“我們不僅是翻越海拔7千米以上的高峰,而且我們走的是一條無人之路,多年前我就和朋友一齊勘查過,我們要去的地方,可能是藏區最后一片原始森林。里面究竟有什么生物,誰也說不清,帶足夠的武器,才可以對付像野生牦牛這樣的大型攻擊性猛獸。”

      張立道:“這樣說的話,恐怕我要和團部聯系一下,看看能否得到更多幫助。”他轉身向客堂走去。

      方新教授看著張立進屋,又摸著下巴道:“既然德仁老爺開了口,我想前面的東西都很好辦吧,但是,出色的向導……”卓木強巴笑了。

      方新訝道:“難道你已經有合適的人選?”

      卓木強巴道:“是的。”他轉身走向內堂,卻并未進去,而是指著正在修剪枝葉的拉巴。這位白發蒼蒼的老仆還一臉茫然,卓木強巴已經開始介紹起來:“拉巴大叔,他就是我們西藏的活地圖。天空沒有留下翅膀劃過的痕跡,但大叔能在千里之外追尋雄鷹的氣息,念青唐古拉山的神圣無法安撫他內心狂熱,雅魯藏布江的洶涌無法阻止他的腳步……”

      拉巴笑呵呵的看著卓木強巴,布滿皺紋的臉有如春日的暖陽,他憨厚的笑道:“強巴少爺,你怎么把阿初王子的故事強加到我身上啊。”

      卓木強巴笑道:“拉巴大叔,你完全有資格擔當西藏的活地圖呢。你們知道么,拉巴大叔年輕時是茶馬古道最有名的頭馬,而后擔任過駝峰航線的地面導航員,藏尼邊境的勘查,90年代初還帶領登山隊開辟過南迦巴瓦登峰線,西藏有多少深溝,多少高山,他閉上眼睛也可以數出來。”

      卓木強巴只說了簡短的三件事,可他每說一件,方新教授的嘴就張開一些,待他說完,方新教授的嘴已張大成“o”型了,他激動的走上前去,久久握住拉巴的手,不原松開。拉巴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老英雄,請原諒我以前的失敬。”方新教授誠懇的說道。

      他數次來過卓木強巴家,但一直以為拉巴不過是一名普通的老仆,解放前西藏還有很多農奴,解放后有些分了地自給自足了,還有些并不愿意離開原來的貴族主人,便一直留在貴族家里。是以方新教授從來就沒太注意過這個滿臉皺紋,滿手老繭的老仆人,今天卓木強巴說起,他才知道這位老仆竟然有如此功績。茶馬古道,駝峰航線,都是久富盛名的險絕之路,雖說一條是馬幫運貨樞紐,一條是空中死亡走廊,但都同樣兇險萬分;最令方新教授吃驚的還是南迦巴瓦峰線的開辟。

      南迦巴瓦峰是雅魯藏布江旁一處絕壁,在西藏是7000米級的最高峰,藏原語的意思是“直刺蒼穹的長矛”,其攀登難度之高可想而知,而拉巴,少說也在六七十歲以上,他勘查南迦巴瓦峰時豈不是已年過半百,那豈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拉巴被教授的激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連忙道:“千萬別這么說,方新教授是有智慧的人,和德仁老爺一樣,都是我拉巴非常非常尊重的。我就是一個跑山的漢子,趁腿腳還走得動,喜歡多走走。8歲那年,若不是老爺救了我,我恐怕早就和馬幫掉進滾滾怒江喂魚去了,是老爺用金子把我從康土司手里換回來的——”說起這些陳年舊事,拉巴總是感觸良多。

      方新釋然道:“原來如此。這就好了,有您做我們的向導,我就放心了。”

      拉巴愣道:“什么?什么向導?”

      卓木強巴道:“拉巴大叔,我們想去戈巴族人的領地。”

      “什么!”拉巴手里的花剪掉落在地,“為……為什么少爺突然想去那里?老爺知道嗎?”

      方新道:“德仁老爺已經同意了。”

      卓木強巴道:“難道大叔您去過?為何這樣緊張?”他拍頭道:“對啊,拉巴大叔可是我們藏區的活地圖呢,什么地方沒有去過阿。”

      拉巴拾起花剪,緩緩搖頭道:“不,不敢隱瞞少爺,你說的那片地方,拉巴知道,但從來沒有去過。老爺不是說過,那是片被神詛咒過的土地,不祥的黑云帶來永遠的陰霾,暗夜被邪惡的氣息籠罩。只有失去良知的生命,才被拋入那永不能回頭的地獄。那不因該是少爺您涉足的地方,少爺。”

      卓木強巴道:“父親大人的話,我也記得,但是這次是父親同意過了的。而且,父親大人還說過,藥師琉璃光佛投身地獄,以六方曼陀羅之花,解開數千年積郁的怨氣。千手千眼觀世音,曾以蓮花持說法,渡劫無數極惡之靈。就連釋迦如來,也放下自身的坐騎,守護著那些靈魂被丟棄,徘徊在黃泉路上無法回頭的枯魂。”他知道,拉巴是一個虔誠的信徒,不是普通的道理就能說得通的,必須用父親的教誨來說動拉巴。

      拉巴還是搖頭道:“老爺為什么要同意呢?那可不是少爺能去的地方啊。老爺為什么會同意呢?”

      方新教授這才道:“戈巴族人,可能守護著藏區佛滅以來上千年的佛典。那些千年前的經典,因該是走出山谷的時候了。這就是德仁老爺為什么同意我們去的原因。”

      拉巴道:“不,你們不明白。那里的環境惡劣到無法想象的地步。”

      卓木強巴急道:“那你是知道的,到底是在哪里啊?大叔。”

      拉巴道:“在……準確的說,因該是在西藏的南部,南部偏西。”

      “能不能在具體一些?”方新教授皺起了眉頭,因為他知道,拉巴所說的,極有可能就是喜馬拉雅山脈橫穿而過的區域,哪里有最高海拔的山峰,最惡劣的高原氣候,最寒冷的無人區,而且——將越過國界!

      拉巴沉吟著,用藏語念叨道:“老爺不因該同意的,那是魔鬼居住的地方啊。”他突然抬起頭來,問道:“少爺,教授,你們可知道,為什么中印邊境遲遲不能劃定么?”

      “嗯?”卓木強巴遲疑,方新教授道:“那是,歷史遺留問題。”

      拉巴撫摸著自己臉上的皺紋,似乎仍難以下抉擇,他微微閉目道:“那只是一個方面。而更重要的——勘測那片地方,太難了!解放后,拉巴曾和勘測隊一起去過,那是一片連綿不絕的大雪山。在你面前的,永遠都是白雪皚皚的山峰,不管你走多久,那些山峰還是在你眼前,仿佛你在前進,它們也在前進。我們在山下扎營,以十二人為最佳人數組合分組,勘測隊先后派出三十多只,從來就沒有隊伍回到過大本營。他們在風雪里迷失了方向,直至死亡**也不會腐化,靈魂被禁錮在神峰之中,其中有一半,都是長年生活在高海拔地方受過專門培訓的藏民。本來我該隨第十三小分隊進山,是一次意外的重病,才讓拉巴活到今天啊。少爺,拉巴勸你,不要去,真的不能去。”

      卓木強巴抬起頭,看著遠處的雪山神峰,他的決心確是無比堅定,他只淡淡問道:“難道說,戈巴族人的生活范圍,就在那里?”

      拉巴似乎從卓木強巴的眼睛里讀到他的信念,嘆息道:“是的少爺。據說戈巴族人就在那一帶生活,誰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活下來的。那不是一塊小地方,在中國境內就有幾萬平方公里,并包括不丹,印度,尼泊爾三國在內。如果少爺執意要去,可以從亞東往西走,要不就從定結或崗巴南下,我們這里離定結近些,但是崗巴的路更好走。我只知道這個大致范圍了,不過也有人說,更靠西也見過戈巴族人,甚至他們的活動范圍要擴展至聶拉木縣城。”

      方新教授瞪大了眼睛,苦笑道:“拉巴老哥,你可知道你給我們圈定的尋找范圍?你把世界最高峰,圈給了我們啊!”

      [第三個瘋子]

      拉巴嚴肅道:“不錯,整個神山的山脈,極有可能就是戈巴族人活動的范圍。少爺,你要考慮清楚,你將面臨的是什么你可知道!最高的山峰,最冷的天氣,空氣稀薄,車輛難行,步行半個月,也可能不見任何人煙,山口的風,能把牦牛吹走;下一夜的雪,就能把帳房填埋,那是連雪鷹,也無法飛越的屏障。”

      聽到拉巴這樣說,方新教授也不得不重新考慮。他木然道:“是啊,強巴,你要想清楚,這次與前幾次都不同。我們要去的地方,可是連高原鷹也飛不過去的神山啊。登山隊,只是征服一座山峰,而我們要挑戰的,卻是整個喜馬拉雅山脈。”

      卓木強巴點了點頭,方新盯著卓木強巴,接著道:“平均海拔6300米,8000米以上的山峰10座,7000米以上的山峰50余座;日平均氣溫零下30度,數萬平方公里的無人區,山口十二級颶風,可將一人高的石頭或小轎車吹得滿地亂滾,空氣含氧量不足10%,那只占內地空氣含氧量的百分之五十不到。暴風雪,雪崩,地縫,每一處陷阱都是致命的,而我們的目標,確實在是——”

      “會找到的,我堅信——”卓木強巴扭過頭來,露出無比自信的笑容,那一刻,他那高大而強有力的身軀,給他的話增加了不少分量。他又看著拉巴,懇請道:“大叔,帶我們去吧。我要尋找的,是我這一生都想要尋找的東西。”

      拉巴露出愛憐的眼神,撫摸著這個他一手帶大的少爺,最后依然搖頭道:“少爺,拉巴老了,不能陪你去那大神山了。拉巴每天會念一百遍吉祥經,祈求扎西次仁瑪給少爺指引方向,祈求偉大的格薩爾王消滅前路上一切妖魔鬼怪。”

      卓木強巴有些焦急了,說道:“可是大叔,如果沒有你的引路,我們又怎么敢輕易踏入大雪山呢?”

      拉巴陷入了長思,一時誰也不作聲,空氣似乎被凍結,時間卻如絲般被抽走,忽然,拉巴恍然大悟似的,叫道:“少爺!我可以向你推薦一個人!”

      “嗯!”就在卓木強巴準備豎起耳朵聽的時候,他注意到了,兩道凌厲的目光正看著自己,那種光,邪惡,陰刻,就像吐著信子的毒蛇,又略有一絲熟悉,仿佛在哪里見過。可是待卓木強巴側頭看時,那人已經轉身走入大堂,混入一群朝拜者當中,大家都是穿著寬松的藏袍,頭帶著氈帽,再也分不出誰是誰來。方新教授已經迫不及待的向拉巴發問道:“是誰?他去過那個地方嗎?”

      “嗯,是的。他是我的親弟弟,我想他可能對那一帶比較熟悉,據我所知,他至少去過五次。而且我想,他是見過戈巴族人的。”拉巴回答道。

      “那快帶我們去見他吧,拉巴大叔。”卓木強巴已經將注意力轉了回來。

      拉巴道:“可是,這件事,恐怕也的老爺同意,你們才能見到他。”拉巴露出為難的樣子。

      “為什么?”兩人同時問道。

      拉巴支吾道:“這個,因為……他,他在扎基監獄。”

      卓木強巴和方新對望了一眼,深知西藏的兩人都知道,扎基監獄是西藏最大最全的監獄,看拉巴這個表情,看來他的親弟弟并不是在監獄里任職,而是在里面勞動。只聽拉巴繼續說道:“每次我去探視,也是老爺事先關照過,不然是見不到巴桑的。”

      “啊!”卓木強巴疑惑道:“難道是重刑犯?”

      拉巴解釋道:“也不是很重,只是,他似乎受到過什么驚訝,導致精神上……這個,上次我去探視時他已經和正常人沒有什么兩樣了,但是醫護人員告訴我,在某些特定的環境下,他還是會發病。”

      “精神病!”卓木強巴和方新教授不約而同的想起了唐明的哥哥唐濤,以及蒙河那個瘋子。看來,戈巴族人的領地里確實發生了什么驚人的事情,否則不會令去過那里的人都失去理智。

      卓木強巴問道:“你弟弟有沒有對你說起發生了什么事情令他受到刺激?”

      拉巴道:“那怎么會,醫生特意囑咐我不要問起這個問題,否則會令他發病的。據說每當醫生認為巴桑已經好了,向他詢問這個問題時,都遭到了攻擊,有兩名醫生還差點送命。只是不知道現在他是否已經完全康復。”

      這時,張立出來了,老遠就笑著打招呼道:“喂,搞定啦!德仁老爺的面子果然大阿,我們可以開團部那輛獵豹,武器嘛,從cq7.62到qcw05,從54式到dcv05隨便我們挑,如果有需要,我們還能帶一挺qjz03式重機槍。”

      卓木強巴想起了神秘失蹤的瘋子和那道令他不寒而栗的目光,說道:“那么,事不宜遲,我馬上去請教父親大人,我們要盡量爭取早日出發。”

      德仁老爺掛斷電話,平聲道:“監獄長說了,最多只能去三個人,你們自己商量吧。”

      卓木強巴看了看,拉巴是領路人,必須去的,自己也一定要去看看,方新教授和張立……,這時,張立道:“那么你們去吧,我先回團部準備一下比較好。”

      “不,”拉巴卻開口道:“我那個弟弟,他以前在部隊待過,若有突發事件,尋常的人難以制服他,十分危險,教授你看……”

      方新教授點點頭,說道:“好的,我留下來,看看能不能從瘋子留下的物件里找出更多的線索。”

      成立于1960年的西藏自治區監獄,位于拉薩北郊扎基村,因此也曾稱為扎基監獄。這里是西藏唯一關押有重型犯、女犯和危害國家安全犯的監獄。1990年自治區監獄正式向國內外參觀者開放。卓木強巴等三人已站在監獄的大鐵門外。

      一名叫察西的警衛被安排接待三人,他認識拉巴,一見面就告訴拉巴道:“他的病,經過醫生初步診斷,已經完全好了。”

      拉巴握起察西的手道:“謝謝,謝謝你們。”

      “三位,請跟我來。”察西將三人帶向監獄深處。

      在路上已經大致了解情況的張立問道:“拉巴大叔,你弟弟的年紀和你相差不會太多吧?他到底是為什么被……”卓木強巴狠狠的剜了張立一眼。

      拉巴微笑表示理解,解釋道:“不,我弟弟比我小接近三十歲呢。那時候父母關系不太好,他十歲的時候和母親搬到別的地方去了,后來是監獄的同志通知我,我才知道他被捕了。具體是怎么回事,我想察西比我因該更了解才對。”

      前面帶路的察西接口道:“話說起來,還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那是我剛剛分配到這里工作的第一天,巴桑,他那副兇神惡煞的樣子看了可真叫人害怕。一臉橫肉,胡子拉碴,一身衣裳也被扯得破破爛爛的,大家都以為是哪里來的瘋子,可沒想到他力氣大得出奇,接連傷了七八名警衛,大家才發覺事態的嚴重性。后來全部獄警出動,還用上了麻醉槍,才把他制服,當時他聲嘶力竭的喊著那句話,讓我至今還覺得毛骨悚然。他一直用著另一個國家的語說著,我需要保護!”

      察西扭頭看著,每個人都露出疑惑和不解,他又說道:“是啊,想他已經強悍得那么可怕,竟然還拼命的喊著,他需要保護,真是不知道他究竟碰到了什么事情呢。本來我們這里是不準備收押他的,可他一定要待在這里才感到安全,一定要看到大批的獄警荷槍實彈的站在他旁邊,他才感到稍微的安全。為了在我們這里服刑,他自己承認多次盜獵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野生藏羚羊。我們起初還當他是瘋瘋語,可他說出了好幾處藏羚羊皮毛的地方,在他說的地點,我們一共查獲了藏羚羊皮毛500多張,那可真是一件大事件啊。”

      “咦?”張立奇道:“為了尋找守衛森嚴的監獄保護,不惜說出犯罪的事,他的思路很清晰啊。”

      察西道:“不錯阿,他不犯病時,和一個正常人完全沒有兩樣,就是有時會突然受到刺激而變得狂暴不安,那個時候就危險了。有不少醫生想找到那個刺激源,但是都失敗了,現在羅追醫生說他已經痊愈,可誰知道呢,又沒有人敢去問他問題試試。”

      卓木強巴和張立面面相覷,到底,那個巴桑,拉巴大叔的弟弟,會是怎樣一個人呢?

      一扇扇鐵門打開,察西道:“到了,巴桑就在小屋子里,為了保險起見,我們還是按程序來,先讓拉巴大叔進去探視,然后你們二位中的一位進去,醫生說,他害怕群體,人多了反而更危險。”

      拉巴進去了,卓木強巴打量著這個地方,房間的門都包上了鐵皮,窗戶由防彈玻璃嵌上,似乎還做過特殊處理,使外面能看到里面,而里面不能看到外面。那個巴桑,被剃過的圓頭稍微有些尖,鋼針般的胡須從上唇一直向下圍成一圈又向兩邊延伸,直到同耳鬢的頭發連在一起。身形并不是十分高大,但體格勻稱,肌肉飽滿,渾身充滿了火藥般的爆炸力,特別是那雙眼睛,如鷹隼般明亮。兩兄弟摟抱了一番,而后慢慢交談起來。

      十多分鐘后,拉巴出來了,對卓木強巴點頭道:“可以進去了,他說,他愿意透露一點少爺感興趣的事情。”

      卓木強巴還沒邁步,張立搶先道:“還是我先進去吧,卓先生,對訊問問題我比較有經驗。”雖然他們團長告訴過他,卓木強巴不是一般的人物,可他還是認為,一個大老板,再怎么厲害,也不能強過他們這些天天受訓練的士兵。

      “哦。”卓木強巴聽張立這么說,想了想道:“好吧。我想知道他到底在什么地方看到了什么東西。”

      張立進入房間,突然發覺里面的空間比外面看上去的更小,而那個極具攻擊性的巴桑,似乎就在伸臂能及的地方。巴桑先說了一句藏語,張立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又說了一句普通話:“你是誰。”他微低著頭,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張立。

      張立勉強的笑笑,故作輕松道:“放輕松,我們都放輕松點好嗎。我是軍區某團部的,我叫張立,這次來呢,是想……”突然,他看到一個拳頭由小變大,已經近在眼前了。

      張立反應也算敏捷,三次榮膺藏軍區散打冠軍,最好成績是全國第五,但這次似乎發揮有點失常,他側頭堪堪避開直來的一拳,就發現巴桑早已蓄積力量的左手擺拳以更凌烈的攻勢襲來,拳未到而風先至,其速度之快,是張立所罕見的。張立只能抬頭后仰,而他的身體已經失去平衡,巴桑用腳輕輕一勾,張立把持不穩,慌亂中探出右手去抓巴桑的左臂。令他想不到的是,巴桑的應變更在他之上,拳收到中途,突然變爪,先一步抓住了張立的手腕,順勢一推一扯,讓張立變成背對自己,雙手一剪,一雙鐵鉗就牢牢的反鎖住了張立的兩臂,稍一發力,就這樣反剪著張立的雙臂把他舉了起來。

      這時門外的人才回過神來,拉巴大喊道:“巴桑,把人放下來!”而卓木強巴已當先沖進屋內。巴桑只見門打開了,看也未看,伸手就準備推來人一個措手不及,沒料到,他感覺自己推在一堵墻上面,驀然發現,進屋者是一名身高一米八幾的魁梧大漢時,已經來不及收手了。卓木強巴雙手一合,先緊緊的抓住了巴桑的左手,接著是一個轉身,整個人向巴桑壓過去,巴桑右手反鎖著張立,三個人就一齊摔在了地上。卓木強巴以絕對的身體優勢,壓得巴桑動彈不得。

      [巴桑的回憶]

      卓木強巴雙臂夾住巴桑的左手,雙腳絞著巴桑的一只腿,與巴桑背貼背的倒在地上。拉巴也沖了進來,大聲問道:“你到底在干什么,巴桑!”

      巴桑放開張立,掙扎了兩下,卻始終不能把壓在背上的卓木強巴掀翻,這時張立又反過來,按住了他的另一只手。察西最后一個進來,看了看屋子里面的情形,問道:“需不需要我叫人來?”

      卓木強巴感覺到巴桑已經放棄反抗,微微一笑,說道:“不需要了,謝謝。”他翻身起來,仍保持著對巴桑的壓制,說道:“我們只是想和巴桑先生好好的聊聊,只是房間里太擠了點。

      察西點頭,轉身提醒道:“要小心點哦,很危險的。”出門長出一口氣,不禁咂舌,他早就看出這個大塊頭非同凡響,沒想到竟然厲害如斯!

      巴桑最后猛的發了幾次力,都未能掙脫卓木強巴和張立兩人,他才說道:“你們贏了。”

      卓木強巴放手道:“看起來你并沒有什么惡意,為什么突然襲擊張警官?”

      巴桑和張立都各自活動著自己的胳膊,巴桑先指著張立說:“你用的擒拿格斗,是軍區特衛團的人吧,若不是突然襲擊,還比較難對付。”他又對卓木強巴道:“你用的摔跤手法,以這樣的身手,肯定拿過庫拜吧,若我全力應付你一人,勝負還不好說哦。”張立聽了,差點面紅耳赤,沒想到,自己果然不是卓木強巴的對手。

      拉巴在一旁道:“巴桑,不得無理,這位就是強巴少爺,我常給你提起的那位。”

      巴桑這才肅穆起來,將卓木強巴上下打量了一番,贊道:“原來是強巴少爺,果然是天生神力。謝謝你,謝謝你們全家對我哥哥的照顧。”巴桑突然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頭,這倒讓卓木強巴吃了一驚,趕緊扶巴桑站起來,巴桑又說了許多感激的話。

      張立對巴桑的技戰術十分懷疑,問道:“你是哪一只部隊的,你的手法我從來沒見過。”

      巴桑一笑道:“你一定見過的,因為我知道,你們一入藏,就會聽到關于我們的介紹。”他捋下肩坎,露出左臂的肩頭,果然,張立驚呼起來:“藍蜘蛛!”

      巴桑的左肩,虬然的肌肉上,赫然紋了一只藍色的小蜘蛛,卓木強巴不了解,問道:“藍蜘蛛?是只什么隊伍?”

      張立如背誦課本般說道:“尼泊爾藍蜘蛛特別別動隊,被稱作王牌別動隊,是與德國的紅蝎特攻隊和美國的海豹特種陸戰隊齊名的國際名旅。紅蝎特攻隊在二戰后就消亡殆盡了,而海豹特種陸戰隊你們都知道吧,作戰速度最快,效率最高,以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著稱的超級精英支隊。藍蜘蛛別動隊,正是尼泊爾政府仿紅蝎特攻隊成立的一支特種兵作戰部隊成立于1977年,聘請的是當時世界最為著名的軍事教育專家和特種兵訓練專家為教官。他們為這支隊伍量身定制了一系列魔鬼訓練法則,其中不少訓練法被引用為國際教程。我們駐邊官兵到崗的第一天就要求了解這支部隊的特性,別的非法入境人員都不足以構成威脅,唯有這支部隊,有可能對我國的邊防造成極大的破壞。雖然他們不可能有大規模行動,我們要注意的是防止他們入境竊取邊防資料,探查我國邊防的部署。”

      卓木強巴道:“啊,不可能吧,我想尼政府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吧。”

      張立道:“雖說中尼兩國關系良好,但是誰也不知道尼方成立這么一只部隊是為了什么,防范于未然總是好的。你為什么會在這里?”最后一句卻是問向巴桑。

      巴桑高枕以待似的說道:“放心,不用那么緊張,對你們構不成威脅。我來告訴你們原因好了。上個世紀六十年代中期,大陸的赤色革命席卷全世界,中國周邊的國家都受到沖擊|奇-_-書^_^網|,尼泊爾王君害怕國內受到赤潮沖擊,要是革了他的命就不好了。所以下詔,成立一支超級精英別動小分隊,其主要任務是保護王室成員出入的安全,由于訓練規程全仿紅蝎特攻隊,所以隊員們的肩部也如紅蝎特攻隊一般,紋上了藍色蜘蛛,這就是藍蜘蛛的由來。由于成立籌備工作已經是后期了,加上訓練需要時日,等這支隊伍訓練完成之后,紅色革命已經結束了,王室成員的安全工作用日常警衛力量便足夠,所以這支隊伍就一屆,再也沒有后來者了。”

      張立義正詞嚴道:“那你為什么會來到中國?為什么參加了盜獵藏羚羊的活動?”

      巴桑雙目突然呆滯起來,卓木強巴和張立身上的肌肉不由自主開始收縮,他們都要防備這個危險人物的突然襲擊,拉巴則后退了一步,局面再次緊張起來。巴桑將牙咬得咯咯直響,似乎瘋狂的克制著自己,肌肉近似痙攣的收縮著,雙手微微顫動,連額頭都開始滲汗,卓木強巴和張立也沒有好過多少,他們背上都驚出一身冷汗。終于,巴桑戰勝了什么似的,全身虛脫一般癱軟下來,平靜道:“是啊,我到底來做了什么呢。總是要面對的,逃也逃不掉。太可怕了,一切就像做夢一樣。”

      卓木強巴試探著問道:“你究竟碰到了什么事情?是不是與一只犬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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