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東宮,南雪音頻繁地側目,去看蕭攸瀾。
察覺到她的視線,蕭攸瀾反而笑了,“怎么了?一直看我?”
南雪音誠心問道:“你沒有不開心嗎?”
蕭攸瀾反問:“我為何要不開心?”
南雪音想了一下,“因為你父皇昏迷不醒,你又與你的祖母太后……不那么親近了。”
蕭攸瀾微微笑了一下,聲線平緩,“小雪,你知道嗎,皇室之中的親情,和民間的很不相同。你還記得你父親嗎?”
南雪音點頭,“我記得。我爹會寫字,每天從田地忙回來,洗干凈手腳就來抱我,還教我怎么寫字。”
蕭攸瀾道:“但是我的父皇不會這樣。他有很多兒子和女兒,有的時候,我可能十天半個月都見不到他一面。在我的記憶里,他幾乎沒有抱過我,或許抱了一下,但沒多久就把我遞給了乳母奶娘。只有母后教過我寫字,給我講故事,我哭了,她會安慰我,我想念父皇的時候,母后告訴我父皇在做一件很偉大的事情。”
頓了頓,他又諷刺地勾了一下唇角,“只是我如今長大了,我逐漸想明白,父皇做的事情有什么偉大的?不過是每天批閱奏章,處理政事,再就是翻一個妃嬪的牌子,去她宮中過夜。若是宮中沒有他喜歡的了,那就開始選秀。說他辛苦嗎?他從來沒有淋雨、曬太陽,吃穿用度都是最尊貴的。說偉大嗎?可是天底下還是有很多百姓食不果腹,在過苦日子。”
所以,蕭攸瀾并不后悔自己下定決心只要南雪音一個。
他尊敬自己的父皇,但是并不喜歡,也不能容忍自己成長為父皇那樣的男人。
而且,他在很長一段時間都陷入了自我懷疑。
他知道自己很大概率會繼承那個皇位,他并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比自己的父皇做得更好。
南雪音點一點頭。
“還有祖母太后,”蕭攸瀾淡聲,“她也沒有怎么抱過我。糕餅點心,是廚房做的,她只是動一動嘴巴,讓他們做一點我愛吃的。她說她喜歡我,其實她只是喜歡我身份正統,是嫡長子,又飽受贊譽,是個很合適的儲君。”
南雪音又點一點頭。
“怎么只顧著點頭,不說一點話安慰我嗎?”蕭攸瀾好笑地問她。
說話間,二人已經回到房中。
南雪音沒有回答,而是徑直朝著房中走去。
蕭攸瀾被留在原地,流露出疑惑的神色。
他耐心地等了一會兒,才看見南雪音出來。
“去做什么了?”蕭攸瀾問。
南雪音的左手是放在身后的,應該是拿了什么東西出來。
她一直走到了蕭攸瀾面前,努了努嘴,示意他:“把手拿出來。”
蕭攸瀾雖然心有不解,但還是乖乖地伸出了手,展開。
于是,南雪音在他的手掌心放了一樣東西。
觸感有些涼意,蕭攸瀾垂眼一看,見是一只白玉觀音墜子。
太子爺雖然并不喜好金銀珠寶,但是他從小到大身邊就被各種珍稀玩意兒環繞,他知道這個墜子用的白玉非常普通,觀音的雕刻做工也只能說是一般般。
墜子用的那根繩子,明顯有了年頭,已經變了顏色。
他記起來一些往事,去問南雪音:“這是你之前一直想要的那個墜子?”
南雪音嗯了一聲,“對,這個之前遺落在了端王府。我之前被蕭鳴玉帶回去,想辦法把這個墜子取回來了。”
蕭攸瀾思忖著,“我記得,這是你父母留給你的。”
南雪音不由贊嘆,“記性真好。”
蕭攸瀾面帶微笑。
南雪音看看他,道:“我把這個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