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雪音再醒來時,天色明亮。
她躺在馬車里,底下應該是鋪了冰塊,即便是炎炎夏日,四下封閉,卻也并不悶熱。
馬車正搖搖晃晃,不出意外的話,正在回去蓮州的路上。
她皺起了眉頭,很仔細地回想。
喝完婆子端來的那碗藥之后,她的確感到身上蠱毒的疼痛在消減。
但是后來,她莫名其妙又陷入了昏迷。
再之后的事情,她一概不知。
直到此刻。
與她一起同在馬車里的,只有那個耳聾啞巴的老婆子,正低著頭,縫著一件小衫。
見她醒了,婆子趕緊停下手上動作,敲了敲馬車木壁。
不多時,馬車木門被人從外面推開,蕭鳴玉探身進來。
看向南雪音,他滿面溫柔,笑道:“你醒了。音音,你睡了很久。”
婆子很害怕他,見他來了,攥緊了手中小衫與針線,蜷縮到了角落里。
蕭鳴玉就當她不存在,在南雪音身旁坐了,笑盈盈道:“這會兒我們已經出了奉都,按照這速度,明日午后,便能抵達蓮州了。很久沒回去,你想不想念?”
南雪音表情冷漠,語調也無情:“一點也不想念。”
蕭鳴玉就當沒聽到她說的這話,笑道:“你之前告訴我,太子發現你不見了,一定會找到你。可是他并沒有。”
南雪音斜眼看他。
“你不相信?”蕭鳴玉氣定神閑,“他身為太子,倘若他鐵了心要找你,無論我怎么藏,都無法從他眼皮子底下逃脫。若是他當真來找你,你又怎么可能安穩躺在我的馬車上?”
他深深地望著她,“太子身邊什么樣的女子沒有?什么樣的美人沒有?他覺得你新鮮,覺得你好看,也便對你好些,說一些甜蜜語。等他碰到了更美貌、更喜歡的,也就把你給忘了,不會再喜歡你。更何況,你知道皇帝和太后不喜歡你,你做不成太子妃。忘了他吧。等回到蓮州,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
南雪音依舊不為所動。
蕭鳴玉的耐心有點兒被耗盡了。
他是親王,一直以來身邊美人環繞,無論是對誰,不出三兩句,便能將對方拿下。
即便是晏稚容這般女子,也沒有讓他花費多長的時間和精力。
可是他對南雪音已經說了那么多的好話,姿態也已經放得足夠低。
蕭鳴玉不明白,她究竟是在糾結什么?
蕭鳴玉皺著眉頭,半晌,忽然瞇起眼睛:“你這樣忘不掉蕭攸瀾,是因為什么?他在床上,弄得你很舒服?你喜歡他什么樣,告訴我,我也可以……”
“啪!”
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斷了蕭鳴玉所有未盡的話語。
蕭鳴玉沒有躲開,硬生生地受了這一下。
南雪音沒收著力,他的腦袋被打得偏向一側。
他舌頭頂了頂腮幫,轉過頭來,“怎么了,生氣了?那看來是我說到了點子上。蕭攸瀾不是說沒有碰過女人嗎?怎么就能讓你這么念念不忘?”
南雪音諷刺地扯起嘴角:“在騙我之前,還是先把自己臉上的傷遮干凈了再來吧。”
蕭鳴玉一愣。
“蕭攸瀾找我了,還闖進了你的角園。是誰打了你?束遇?”南雪音不疾不徐地說著。
蕭鳴玉的臉色更加難看。
南雪音卻移開視線,不肯再看他。
馬車緩慢行駛,良久,蕭鳴玉低聲道:“至少你愿意跟我說話,這說明,你心里還有我。”
南雪音覺得可笑,“你知道,我第一次從東宮逃走,蕭攸瀾找到我之后,我是怎么對他的嗎?”
“怎么?”
南雪音的目光陡然落到他的臉上,“他對我說了很多話,我始終沉默不語。”
蕭鳴玉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