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睜眼,便聽見飛鴻驚喜道:“太子殿下醒了!”
宮人們魚貫而入,太醫為他把脈檢查身子,侍從為他擦臉擦手。
蕭攸瀾薄唇微動,只是問:“她呢?”
飛鴻卻不敢看他的表情,轉開身,要去門外傳話。
蕭攸瀾撇開把脈的太醫,一把抓住了飛鴻的手腕,“你躲什么?孤問你,南雪音呢?”
飛鴻低垂著臉,“殿下,陛下馬上就到了。”
蕭攸瀾皺起眉頭,“孤不見陛下,孤要見南雪音。”
說完,他不顧一切地下了床,大步向外走去。
太醫、宮人們成群地阻攔他,拉袖子的拉袖子,抱腿的抱腿,懇求聲、哭訴聲響徹了殿宇。
直到永征帝威嚴嗓音響起:“這是在做什么?!”
蕭攸瀾已經掙扎著走到門口,看見夜色之下一身玄色華袍的男子,也看見他身旁滿臉擔憂的宗太后。
他凝望著他們,“父皇,祖母,放我走吧。”
永征帝擰起了眉頭。
宗太后走上前來抱他,眼中含著淚光,“好孩子,你病了,得好好休息才是!”
“我沒有病。”
蕭攸瀾搖著頭,看向她,“倒是祖母,這件事,是不是和您也有關系?”
宗太后一愣。
“是四哥告訴你,小雪她是殺手,所以你去告訴了父皇,讓父皇出手解決小雪。”
蕭攸瀾聲線平緩,只是在陳述一件事情。
半晌,宗太后都說不出話來。
永征帝怒道:“你祖母這是為了你好!一個大男人,為了一個女殺手,哭哭啼啼,要死要活,像什么樣子?!你是太子!是鄴朝的希望,是皇家的臉面!”
“我說過了,我不做太子,也不做皇子,”蕭攸瀾看向他,“父皇另選一番臉面吧。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你糊涂!”
宗太后紅著眼睛,“你何必為了一個女子,與你父皇鬧到這個地步?你還年輕,你只有二十多歲,等以后,你見識的事情多了,你遇見的女子多了,你就會知道,那南雪音并不是無可替代……你會忘掉她,再也記不起她長什么模樣!”
蕭攸瀾忽然問:“可是祖母,我到現在還記得紅纓大將軍的樣子,它身上有幾塊花紋,它的叫聲是什么樣。”
宗太后猛地一怔。
倒是永征帝奇怪:“什么紅纓大將軍?”
宗太后的臉色有些難看。
“那是我小時候養過的貓。”蕭攸瀾解釋。
永征帝有點兒記起來了。
蕭攸瀾小的時候,的確養過一只貓。
永征帝蹙眉,“這種時候,你提那畜生做什么?”
蕭攸瀾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父皇,紅纓大將軍死的時候,你們也是這樣告訴我。你說不過一只畜生罷了,轉頭我就會忘了。祖母說,我會有其他的貓,我會忘掉紅纓大將軍的樣子。”
“祖母,你說得沒錯,我已經二十多歲了,可是我一直沒有忘記紅纓大將軍。我剛養它的時候,它的眼睛都沒有睜開,它搖搖晃晃走路的樣子,它開心喝奶的樣子,它趴在我案頭安睡的樣子。我都記得。”
“我也一直記得,是四哥淹死了紅纓大將軍。我還知道,四哥做這件事,是得到了父皇的應允。你們說我更喜歡一只貓,連兄弟姊妹都不親近了,今后只怕是連父皇祖母都不肯要了。”
“父皇你和祖母說,我那時候年紀小,我不會記得這些事情,等我長大了,我就會忘記,你們說,那都是為了我好,等我長大了,我就會明白你們的良苦用心。可是我到現在夜里做夢,都還是會覺得難過。我在想,為什么要淹死我的小貓呢?它那么小,吃的東西也不多,它從來不會兇人,它究竟礙著什么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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