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卑劣的――”瓦西金立即反駁道:“你在竊取東德的光電技術,不問自取的小偷!”
“哦――你也知道這是東德的技術啊?”
李學武收了收下巴,挑眉問道:“那么跟你這個來自kgb的家伙有什么關系呢?”
他挺了挺身子,繼續反問道:“該會是為一片真心,為了蘇德友誼吧?”
“送你和你背后的組織一句話,少管閑事。”
李學武走近到他面前,看著他的眼睛提醒道:“你們的敵人不是我們,別給自己找麻煩。”
他拍了拍保衛的肩膀交代道:“送他出去,把他的那些破爛還給他,咱們不收垃圾。”
“還有――”
走了兩步后,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李學武回過頭手指著瓦西金講道:“用女人做這種事,你們才是最卑劣的那一個!”
-----------------
“談崩了?”回到樓上,李學武見老李的房間門敞開著,便走了進去。
剛一上樓便聽見沙器之和劉斌說了晚上的情形,李主任連舞都不跳了,關心起工作來了。
“哦?你回來了――”
李懷德從沙發上抬起頭,見是他進來便揉了揉眼眶,道:“有點累了,差點睡著了。”
“怎么樣?那個姑娘還好嗎?”
“精神狀態還可以。”李學武靠在了電視柜上,抱著胳膊介紹道:“在走廊里同她父親聊了兩句。”
“如果太勉強,也沒必要跟他們虛與委蛇。”
李懷德站起身抻了抻肩膀,看著他講道:“大不了往后不來東德算了,這里也沒啥可撈的了。”
“有啥好委屈的,我又沒搭什么。”李學武笑了笑,講道:“這點事我要是還想不通,那就別跟著您出來混了。”
“呵呵――”這句話算是說到李懷德心坎上了,他性格里還是有股子江湖氣的。
“逢場作戲可以,但別動了真心啊――”他指了指李學武提醒道:“你前途無量,別在這種事情上自毀長城。”
“交個朋友嘛,沒那么復雜。”
李學武抬了抬下巴,道:“這東德往后還說不定怎么著呢,留兩條線在這,萬一有用呢。”
“你做事太求穩妥了。”
李懷德非常欣賞他的做事風格,只是自己想來都覺得辛苦。
李學武所說的兩條線其實是一條明線一條暗線,明線是馬克斯許特聯合企業,對方已經咬鉤,接下來就看圣塔雅集團怎么用資本主義手段腐蝕他們了。
暗線則是安娜這一支,就在安娜的父親來找他的時候,李學武便決定利用這條線做點什么。
其實在小站醫院里,李學武去看望安娜就是去道別的,沒打算往后再有相見的機會。
偏偏是霍亨索倫主動現身,表現出了對自身職業以外的興趣和態度,他要是不利用一下都覺得虧得慌,所以臨時決定晚上去看安娜。
估計霍亨索倫也是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熱血青年沒忽悠著,反倒引來了小狐貍。
從李學武去醫院看望安娜的表現就能知道,單純的安娜距離淪陷只差一個機會。
什么機會?
再見面的機會。
霍亨索倫年輕的時候也是情場老手,當然知道求而不得才是最讓人抓心撓肝的毒藥。
李學武這種壞小子的殺傷力太大,他閨女在感情上太單純善良了,沒有一點防備能力。
李懷德答應李學武去看望對方,也是聽了他的匯報,就這件事的相關布置。
“你覺得那個霍亨索倫有機會轉入東德政壇?”他還是有些不理解,“為什么這么想?”
“因為他自己有野心,東德也需要一個強勢的人物,尤其是在經濟發展遇到問題的時候。”
李學武瞇起眼睛,輕聲解釋道:“他們想解除被戴在脖子上的枷鎖,做夢都想。”
“狗就是狗,拴起來也想著咬人。”李懷德捋了捋頭頂不多的頭發講道:“日本人也是一樣。”
“所以我覺得這里還有機會。”
李學武笑了笑,指了指腳下說道:“說不得十年后咱們還能回來撈一票大的。”
十年后怎么了?
第二次石油危機啊!這是東西兩德合并的導火索和重要,東德在經濟出現下滑的今天都敢賣賣賣,十年后經濟崩潰的時候會怎樣?
李學武拭目以待。
李懷德可等不到十年以后了,他覺得自己三年都等不到,頭頂的天花板已經碎掉了。
“未來是你們的,好好加油吧。”
他笑了笑,在沙發上重新坐了下來,指了側面的沙發示意李學武也坐。
“晚上跟朱小林他們聊了聊,挺有意思的。”
“我剛剛還想問您呢,聽說是談崩了?”
李學武本打算過來聊兩句就回去休息的,可見他有長篇大論的意思,便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李懷德卻擺了擺手,道:“無所謂談崩不談崩的,我并沒有往深了談,就看他們怎么理解了。”
“劉斌說南汽的劉洋是罵罵咧咧離開的。”李學武好笑地問道:“您跟他說什么了?”
“其實也沒說什么――”
李懷德想起晚上那會兒的事也是不由得笑了起來,捋了捋自己頭頂蟋蟀一般的兩根毛講道:“我跟他說,紅鋼下一步要在江南建廠,擴大經營。”
“呵――”李學武也是笑出了聲,疊著右腿講道:“這消息一出,江南汽車制造業可能要炸鍋了。”
“就是要敲山震虎――”
李懷德點了點他,笑著講道:“這就是要告訴他們,我們想什么時候介入就什么時候介入!”
“這話我也是說給上面聽的。”
他眉毛挑了挑,輕聲講道:“這一次收獲頗多,回去以后難免要松一松身上的枷鎖,對吧?”
“不會有什么麻煩吧?”
李學武瞇起左眼,提醒道:“今年的形勢看起來平穩,實際上暗流涌動,說不定明年就……”
“我有分寸,對上面也是。”
李懷德自信地笑了笑,講道:“你這一招夠絕的,一魚兩吃,上下都答對了。”
“您可別說漏嘴了――”李學武笑著提醒他道:“杜主任知道了準要收拾咱們。”
“就是讓其他車企知道了也要罵咱們不做人了。”
“哈哈哈哈――”老李頗為暢快地講道:“都是為了發展,我可顧不上旁人了。”
紅星鋼鐵集團的李懷德膽大包天,竟然敢覬覦整體汽車工業,想要做大家頭頂的太上皇!
這個消息不用多長時間,就今天一個晚上便會傳遍整個酒店,說不定那些舞女都知道了。
老李不是很低調嗎?為什么這一次這么狂,竟然敢露出這樣的鬼心思。
就算有這樣的打算,也不應該明說啊,這不是找倒霉呢嘛。
是,有野心,有實力,上面想要看汽車工業變革能給整個行業帶來什么,會給紅鋼更加寬松的政策,可就顧眼前,不顧往后啊?
所有人都在想,老李狂過了,真有這么一天,到頭來收拾老李的就是上面了。
可是有個前提,那就是紅鋼真這么做了。
反過來問一句,紅鋼真的會這么做嗎?
鬼扯,能說出來的話就不可能是真的,大李和小李都是這樣的狐貍,他們的話還能信?
這一記響雷扔下去,對供應鏈發展以及全國范圍內的汽車工業變革是有著強力推動力的。
你想吧,在李懷德宣揚的這份計劃里,誰贊成誰反對?
贊成的一定會努力追求,反對的也會積極籌備,反正全國的汽車市場就要活了。
這些車企可能會買紅鋼的技術、紅鋼的管理體系、紅鋼的生產設備,但一定不會讓紅鋼入股。
有這條紅線在,供應鏈也好,設備和技術等層面的輸出,是不是就迎來了春天?
汽車工業第一次革命是由紅鋼敲碎了造車的門檻,現在紅鋼又給修了一道門檻,這道門檻是由紅鋼的技術、供應鏈、管理體系以及銷售渠道組成。
這道門檻直接敲碎了那些鄉鎮企業造車的夢,也敲碎了京城化工這樣企業的造車夢。
在清醒過后,汽車工業即將迎來雨后春筍一般的企業成立和資源整合的黃金時期。
這道門檻逼迫這些企業努力發展,爭取盡快完成原始積累,否則就掉隊了。
那么紅鋼到底有沒有計劃在江南成立新的汽車制造廠?
這計劃當然有,不過得是鋼汽無法滿足市場需要,或者造車成本需要紅鋼在江南建廠。
所以說李懷德吼的這一嗓子,完全是在嚇唬這些人,同時也在向上級表忠心和發展的信心。
李學武還能說他什么,夸他是老銀幣啊?
-----------------
“京城紡織在卡爾?馬克思城拿到棉花和羊毛訂單了!”
一早晨,李學武從樓上下來吃飯,便聽到了這則消息,好像是京城紡織主動傳出來的。
“昨天下午你們紅鋼表現欠佳啊。”韓松端著飯盒坐到了李學武的對面,按住他不要起身客氣。
“韓主任,您起的早啊。”
李學武笑了笑,講道:“肉都被我們吃了,也得給兄弟們喝點湯啊,不然該說我們吃獨食了。”
“這是你們的心里話?”
韓松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他當然知道這是玩笑,真有肉這小子還能放過去?
“這一次走出來,大家最明顯的變化是有了競爭的心,我覺得這是最大的收獲。”
他吃了一口面包,看著李學武講道:“而紅鋼在這一次的活動中表現的最為優秀,也是狀態最松弛,準備最充分的那一個。”
“我跟李懷德說了,回去以后你們準備一下,我會安排其他工業企業去你們那學習學習。”
“這有啥好學的,花錢就能辦的事。”李學武笑著看了他講道:“我們李總開會時還強調呢,要低調行事,不能太張揚了。”
“他還好意思給你們開會?”
韓松好笑地搖了搖頭,道:“昨晚上我就聽說他喝了酒大放厥詞,是不是開葷了沒顧忌了?”
“說真的,我們李總可是很久沒喝酒了,昨天算破戒,這面子可給大了。”
李學武擦了擦手,笑著講道:“只是話說的有點滿,讓同志們有壓力了。”
“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韓松笑著點了點他,道:“這話要是被別人聽到,你們紅鋼狂的名聲算是落下了。”
“狂也得有資本,對吧?”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您看在技術引進和貿易合作上,我們可是做出了成績的。”
“就是太會算計了――”
韓松理解地點點頭,道:“整個訪問團成員單位都沒有你們會算計。”
其實昨天的經貿談判沒什么油水,李學武選擇從馬克斯許特聯合企業作為突破口搞國際貿易,就是看目前的國際航運成本是紅鋼承受不起的。
反倒是將這部分業務轉交給圣塔雅集團很合適,因為圣塔雅集團能就近調動資源。
法國到德國才多遠啊,當年德國拿下法國只用了40天,你就知道這兩家距離有多近了。
當然了,丹麥更完蛋,只挺住了4個小時。
李學武昨天確實看了現場的貿易情況,可心里一算計,去掉運輸成本和關稅,基本上沒啥了。
這還有什么意思,同馬克斯許特聯合企業進行補償貿易的糖、罐頭和咖啡是走特殊渠道,由圣塔雅集團提供,這樣做才有意思呢。
他釣馬克斯許特聯合企業,是為了接下來繼續拓展這種經濟合作,東德也會有源源不斷的技術轉移到中國。
不用他再來東德,馬克斯許特聯合企業會做好買辦的角色,除非他們想要繳納高額關稅,并且將這部分利益分潤出去,否則就會一直用技術輸出的理由來進行這樣的貿易。
韓松還能不知道這一點?
京城紡織拿下的訂單也是打腫臉充胖子,實在是沒什么好拿回去交代的了,這才虧本賺吆喝。
當然了,這種事不能敞開了說,否則訪問團有一大部分成員單位要自閉了。
“東德為啥邀請咱們看足球比賽呢?”
李學武沒想就這個話題往下繼續,而是提起了今天上午的行程。
該說不說啊,東德在安排訪問團行程的時候真是準備充分,大膽施為。
今天有柏林和萊比錫城市間球隊的對決,東德經濟委員會秘書長菲利克斯作為主持人,邀請他們前往球場觀看比賽。
“到了你不就知道了。”
韓松抬起頭看了他,笑著講道:“人家都說你是紅鋼的小諸葛,要不你就分析分析?”
“我?還小諸葛?”李學武好笑地搖了搖頭,道:“這是您給我起的外號吧,他們不都說我是狼啊虎啊什么的嘛。”
“呵呵呵――”韓松也被他逗笑了,一邊吃著飯一邊講道:“最后一天了,人家想要宣揚一下自己的文體生活唄,沒什么大不了的。”
“我看未必――”李學武眉毛一挑,輕聲問道:“您說東德對咱們現在的形勢了解多少?”
這句話一問出,韓松的表情瞬間嚴肅了不少,不過他也知道李學武不是輕浮之人,問出這句話一定別有深意。
“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沒想太多,就是有點意外。”李學武點了點頭解釋道:“咱們現在文體工作接近于半癱瘓狀態,他們在這秀肌肉,是不是在點咱們呢?”
“他們都說你對這里很了解。”韓松瞇著眼睛看了看他,問道:“你了解他們的體育嗎?”
“嗯,了解了一些,不過不是很多。”
李學武手里的叉子點了點飯盒,輕聲講道:“聽說他們這邊很重視體育成績,培養出了很多厲害的體育健將。”
“但我聽說的是……這些都是藥喂出來的。”
“你聽誰說的?那個安娜?”
韓松眉毛一兜,看著他提醒道:“這些話可別出去亂說啊。”
“哎,我能跟誰說去――”
李學武笑了笑,講道:“也就是您問了,我才講的,否則這種話……對不對?”
“今天注意一下,別惹麻煩。”
韓松理解地點點頭,叮囑他道:“就算看出什么來了,也別說出來,等回去以后再說。”
“明白。”李學武應了一聲,補充道:“不過東德的體育教育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不知道李副主任有沒有考察東德的教育體系,這里的職業學校能培養出專業的工人。”
“就像你們的職業技術學院一樣?”韓松好像聽懂他的意思了,微微抬起頭講道:“你寫一份報告給我,就是關于東德職業教育體系考察的。”
“別發牢騷啊――”他見李學武要說話,手指點了點桌子,道:“寫好了,回去給你個版面。”
韓松很怕李學武不理解似的,笑著強調道:“你第一個下飛機,記得穿體面一點。”
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