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什么呀?給我的?”
何雨水有些懵,看著手里的一大摞書腦袋嗡的一下子,“給我這些個干什么?”
她當然不會不認識這些書,紅皮的,通通都是紅皮的,全是***的書。
“秘書長建議您學透。”
王露用一種別樣的目光打量著她,道:“秘書長給你準備了他的學習筆記。”
她指了指幾部紅皮大部頭下面的一摞紅色筆記本,“他說光會背不夠用,還得變通。”
變個毛啊!這么多!
何雨水抬起頭,看著王露問道:“他真是這么說的?我啃這玩意兒干什么?”
“如果你信我的話,”王露抿著嘴角點點頭,認真地說道:“最好按領導的意思執行。”
“我知道了,謝謝你。”
何雨水沒再往下問,問了王露也不一定知道什么,這件事還得她自己想。
前兩天李學武跟她提起的,問她想不想換個位置,今天就送來了學習資料。
要說先前不懂李學武要怎么用她,現在大概是有個方向了。
這年月誰敢說自己沒學過這些紅皮書?
但是,也不用像李學武要求她的這樣學,這哪里是學啊,這是研究啊。
普通職工為了應付學習和生活需要,會背一些語錄,或者喊一些方便記憶的口號。
干部會正常組織學習,研究思想理論。
領導才需要研究領悟徹底,用于思想和行政管理,她當然沒有資格當領導。
那研究這個做什么用?
無非是兩個方向,一個是組織工作,負責思想研究和教育;另一個便是宣傳工作,掌握理論方向。
她猜想李學武現在的處境和需要,兩個方向其實都有可能。
組織處的重要性就不用說了,宣傳處處長還是老資格的卜清芳。
這位早晚是要調整的,誰都看得出來,她的野心很大。
那么在她離開之后,李學武對宣傳處一定會加強影響力。
為什么?
因為這個時代重視宣傳工作。
何雨水沒再問李學武送她書的事,轉而同王露聊起了家常。
王露以前就在國際飯店工作過,再來這邊難免的觸景生情,可心境早已不同。
她是集團秘書長的辦公秘書,愛人是保衛部門的明日之星,誰還敢說她的閑話。
以前的同事見著她笑臉招呼不算,又是湊近乎拉關系,又是送水果巧克力的。
要不是何雨水來了,這些人還圍著她忽悠呢,真讓她有種重獲新生的感受。
同何雨水倒也不陌生,結婚以后趙雅軍去大院的次數多了,她同院里人都認識。
又是外向的性格,同在一個單位,與何雨水的熟識自然順理成章。
何雨水留她說閑話,她客氣了兩句,便由著對方的邀請,去副總辦公室里坐了。
小資在這個時代是被忌諱的行為,但男女都一樣,向往這樣精致有格調的生活。
一杯咖啡不算什么,但卻是外面普通人享受不到的待遇。
“他最近回大院的時間少了,還要辛苦你跑一趟,嘗嘗這咖啡的味道,進口的。”
何雨水笑著讓了讓,坐回到了沙發上。
“不客氣,領導吩咐嘛,我也借光偷個懶——”王露淺淺地一笑,“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偷得浮生半日閑吧,呵呵——”
“你應該常來玩的,就算不是我在這,你又不是找不到人。”何雨水用略微埋怨的語氣說。
“我哪有時間,你還不知道委辦的工作環境?”王露嘆了口氣,“要不是秘書長,我也不會調動工作了,其實在保衛組挺好的。”
“再說了,我在這真沒什么朋友。”她看了何雨水,“你很快也要走了,我就再不來了。”
“呵呵,我就說你知道什么,瞞著我?”
何雨水嗔著瞧了她,道:“婚后的生活怎么樣,有苦也有甜?打算什么時候要孩子?”
“哎呀——怎么你也催我啊——”王露好笑道:“結了婚不等于生孩子吧?”
“要說婚后的生活有苦也有甜,這苦就是來自四面八方的催促了,我都不想這么早生。”
她有些苦惱地說道:“趙雅軍一根筋,全身心的都是工作,我要一個人帶孩子,不知道有多辛苦。”
“我才20歲啊——”
“呵呵呵——”何雨水笑了起來,“我現在有點理解你的苦了。”
“你呢?就不想著談戀愛結婚?”
王露是很大膽的,借著何雨水的調侃反問了回去,“你哥你嫂子就不催著你?”
她膽大在哪了?
李學武安排她來送書沒有什么問題,問題在于又是學習筆記,又是照顧關系的。
再一個,院里的風風語早刮進她的耳朵里了,最厲害的版本是:何雨水是他的小兒。
小兒,就是小老婆,外室,情人,一個意思,處境可能不太一樣。
外室好一點,畢竟還能鬧著個“室”,養在外宅,何雨水的情況達不到這種級別。
兩人如果真有那種關系,充其量也就是個小兒,情人。
她為啥這么懷疑?
很簡單,李學武對何雨水的照顧,從紡織廠調到紅星廠,從車間調到國際飯店。
現在又要培養她進步。
真用鄰居關系來解釋,那未免太過于牽強了,畢竟大院里的鄰居多了,也沒見李學武都照顧到了。
要擱別人,聽著這些閑話,心里有猜想的,哪里會當著本人問出來。
王露不是那種性格,想到什么,就說什么。
雨水不用看她也知道那目光里的探究深意,微微點頭道:“可能是畏懼婚后的苦吧。”
“我不信,你哥你嫂子還能苦了你?”
王露真鋼啊,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我爸媽都上班,生孩子幫不了我,大院照顧孩子可方便。”
“看他們現在對你的照顧,我都有點羨慕你了,總不至于怕結婚后遭罪。”
“羨慕我?趙雅軍聽見了還不收拾你。”
何雨水倒也不覺得王露很冒昧,女人之間,尤其是互相了解彼此情況,關于感情也好,生活也罷,沒什么不能說的。
她哪里不知道自己在大院里流蜚語,如果不是因為她還是個“姑娘”,街坊鄰居那些老婆舌還不把她說死。
“說起來,我還羨慕你呢。”她說,看了一眼王露,“我現在還跟家里住,你都有自己的婚房了。”
“這有什么好羨慕的,你可瞞不了我。”王露小狐貍似的,眼睛微微瞇著,“我在購房名單上看見你的名字了,是不是用作婚房?”
80平米,一個人住未免大了點。
5200塊錢,全款,王露可不信何雨水一個人能拿的出來。
20級的副科,一個月也才70塊錢,就算何雨水有個好哥哥、好嫂子,也拿不出這么多錢來給她買房子。
這買的可是商品房,不是置換房。
何雨柱天生腦后長反骨,廠里宣傳什么他偏懷疑什么,閆家和劉家都辦了置換,他不換。
大院里但凡是在紅星廠工作的,除了李學武這樣不差房子的,就他自己沒辦置換手續。
連易忠海都報了個60平的,秦淮茹更是要了個最大的120平,家家戶戶都盼著搬家上新樓呢。
何雨柱不搬家,何雨水總不能把自己那屋做置換,只能是全款購買。
她哥給拿了多少錢沒人知道,但在王露想來,一分錢不拿何雨水也不差這個。
李學武在后勤處一連買了三套,雖然用的是別人的名字,可手續是她去跑的。
名字她只認得一個,那就是聯合學校的中學部校長冉秋葉,其他沒有印象。
再看就是何雨水了。
上了這么多年的班,總不能攢下五千多塊錢吧,一把拿出也沒見她的生活質量跌落。
“非得是婚房?我就不能自己住?”
何雨水瞥了她一眼,道:“你在委辦是負責小道消息的嗎?怎么知道這么多。”
“嘻嘻——”王露得意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我最見不得人家說生活艱苦了。”
“所以就拆我的臺?”何雨水好笑道:“你在委辦還真鍛煉出來了。”
“唉——我也是迫不得已。”王露聽她這么說,長長地嘆了口氣,“我不想這樣的。”
“都說環境能影響人,我就是被環境影響的那個人。”
“出了門可千萬別再這么說話了,容易挨罵。”何雨水扯了扯嘴角道:“她們可不都像我一樣有這么好的脾氣。”
“你都是這么夸自己的?”
王露好笑地看著她,道:“我第一次去大院,人家就跟我說別招惹你。”
“為什么?老姑娘脾氣大?”何雨水知道她要說什么,“所以我才不想在大院住了。”
“也是,閑碎語的。”
王露了然地點點頭,喝著咖啡,眼珠子亂動。
搬出大院,躲的是流蜚語,怕不是還有時時刻刻監視她的目光。
是干部了,有能力了,街坊鄰居難免的會有壞人,有壞人就有壞事。
買那房子躲了清靜,也給了某人機會,就算是在那邊偷偷生孩子,又有誰知道了去。
她現在住的就是樓房,平日里跟鄰居也沒多少交集,相信何雨水也是這個意思。
照顧都照顧了,還不照顧到“貼心”?——
“要堅持技術聯營,生產合作,股份經營的規劃和經營目標。”
在調研飛行器工業公司的座談會上,李學武就公司的經營和發展做了指示和強調。
他指出,飛行器工業是鋼鐵工業進一步向高科技和重工業領域的延伸發展,是集團布局未來的重點目標。
當下國際貿易形勢愈發的復雜,飛行器工業要承擔起集團貿易的必要責任。
在講到經營管理的時候,李學武點了飛行器公司的幾個負責人,叮囑幾人要有大局意識,要有時代責任感……
負責飛行器工業的主管領導是董文學,他在會議上就行業發展目標和紅星飛行器的發展方向做出了指示和要求。
參加調研和座談會議的集團各部門負責人以及飛行器公司主要負責人分別做了發。
年初,集團在選搭飛行器公司班子的時候,就充分考慮到了貿易形勢的復雜性。
總經理孔曉博原是冰飛廠701工程的負責人,具有多年的研發和行政管理經驗。
總工白光明原是701工程的總工程師,研發經驗豐富,管理能力也很強。
副總趙福來,原是兼并的十六家企業的負責人,具有多年的企業管理資歷。
管委會支委主任李永紅,組織處的老人,機關人事變革時下放的辦公室干部之一。
分公司的責任制與集團公司有所不同,這里是總經理負責制
也就是說,支委主任李永紅雖然也有話語權,但主要工作還是孔曉博在負責。
集團公司領導班子雖然還是以管委會的形式在運行,可也是在等變天。
上面已經傳下來消息,要恢復組織管理。
在分工上,李懷德已經做好了這方面的準備,管委會隨時都能拆分成業務管理和組織管理兩套班子。
孔曉博和白光明都是外來戶,但得集團領導的信任,獨領一方。
是感激,是榮幸,也是壓力。
從會議室出來,兩人又同兩位集團領導在會客室談了談。
“不要考慮的太復雜,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聽龍叫還不過年了?”
李學武瞅了孔曉博一眼,提醒道:“飛行器公司是集團的全資子公司,必須要認清這一點。”
鋼城飛機制造廠是聯營企業,部分項目接受了資本的投資與合作。
飛機制造廠是隸屬于飛行器公司的,飛行器公司并沒有接受投資和合作,屬于獨立運營。
目前直升飛機項目,包括正在安裝調試的kh-4生產線,以及正在規劃設計的美洲豹和云雀3生產線,都在鋼城飛機制造廠的旗下。
未來飛行器公司還有可能做固定翼飛機,或者其他飛行器項目的研發和生產。
這一部分要區分開來,或是再賣一次,或是獨立運行,這樣才能充分保證資產獨立。
“上面的意見如果不考慮,會不會……”孔曉博看了李學武一眼,又看向了董文學,試探著問了一句。
董文學并未做出表示,微微瞇著眼睛坐在那里臉色很是嚴肅。
李學武的表情雖然不至于如此,但也非常地認真。
“按我說的辦,李主任早有指示,集團賦予分公司權利是為了發展。”
他盯了孔曉博一眼,道:“任何技術上的合作和要求,設備的采購和考察,都需要嚴格遵守集團管理制度,保密工作要做好。”
“誰來了都一樣。”他強調道,隨后又點了點沙發扶手,“不要覺得有壓力就害怕。”
“有人給你說什么,讓他來集團談,我們的大門沒鎖死,也不怕人家來談。”
李學武態度強硬地講道:“巧取豪奪在我們這里不成立,也不接受。”
“要注意態度,把困難講清楚。”董文學看向孔曉博開口講道:“這件事不是分公司能處理的,還是請對方往集團來談。”
“秘書長的意思你也要理解。”他頓了頓,又繼續講道:“張口就跟你要技術,要標準,要數據,這是不可能的,不用搭理他。”
“嗯嗯,董主任,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孔曉博臉上的為難稍稍緩和,應聲道:“下來我們繼續完善和健全工作管理制度,做到有依據,有條例。”
“好,這是應該的。”董文學看向了李學武,“集團沒接到這樣的通知或者消息吧?”
“沒有,我想是某個人的行為。”李學武微微搖頭,“自作主張,虛張聲勢罷了。”
紅星集團目前掌握的kh-4,美洲豹以及云雀3在很多領域都有用途。
能在國際市場上暢銷,就證明這些直升飛機的優越性能。
國內的市場自然也有反應,一些訂單已經在談判了,但也有這樣的技術騷擾。
目前國內的技術保護措施不完善,你家能生產212,別人家也能生產212。
如果相關的技術是放在軋鋼廠或者煉鋼廠,這技術還真就守不住。
但聯營企業,三產工業,紅星鋼鐵集團還是有資格把對方的手擋回去的。
拼命發展建設的企業,辛苦付出換回來的技術,你說要就要了?
技術不賣,產品可談。
打著某種旗號為一己之私而來的,李懷德不介意扇對方一巴掌。
真有國防需要的,那就以技術合作的形式,直接跟集團談。
合作的主體也不應該是飛行器公司,而是科技研究院飛行器研究所。
這就是研究同經營分家的必要道理。
研究所正在研究的項目有直升飛機、四軸無人機以及還在規劃中的固定翼飛機。
固定翼飛機比直升飛機要難一些,集團這邊還是希望以合作的形式來推進。
時機應該是在數控機床和高品質、高精度機床下線,并全面鋪設安裝和組建零部件生產集群工廠,能爆發產能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