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成地雷了?!
周小白茫然地看著眾人,他們的表情就是這個意思!
當啷~
劉少宗嘴里叼著的冰塊重新掉落在酒杯里,發出一聲脆響。
這倒是驚醒了其他幾人的思緒,齊齊看向李學武。
以李學武的身份,以現在的情況,他不會開玩笑的。
那……那個姑娘的身份就一定是非同一般的了。
能讓李學武說出所有人都得死的話,這得是誰的閨女?
都是在京城圈子里混的,他們倒是承認自己的級別不夠高,但真沒想到哪個是姓周……
不對!
不可能是……因為對方沒有子女,那就是……
一時之間三人心中翻了天似的在排查目標,可這個姓氏實在是太多了。
就是最上面那一小撮人里也不乏十幾個是姓周的,怎么查啊。
李學武不介紹,他們也不敢問,氣氛倒是一時沉默了下來。
羅云走到周小白身后用手指捅了捅她,嘰咕眼睛輕聲提醒道:“李哥在利用你!”
“什么?”
周小白回頭看了她一眼,晃了晃腦袋,道:“利用我什么?”
“傻啊你!”
羅云看了沙發那邊,手捂著周小白的耳朵小聲說道:“他是在利用你爸的身份嚇唬那些人呢”。
“哦~然后呢?”
周小白無所謂地點點頭道:“這個我聽的明白”。
“聽明白你還……”
羅云抬了抬眉毛,驚訝地看著周小白小聲問道:“該不會是……你們倆那個了吧?!”
“去你的~”
周小白瞅了沙發上坐著的李學武一眼,隨后推著她到了最遠處的酒桌旁,輕聲說道:“不許再胡說八道了,李哥是好人!”
“好人?!”
羅云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小聲問道:“他不是給你灌迷魂藥了吧!”
說著話,拉了周小白一下,謹慎地看了那邊一眼,道:“你有沒有想過,李哥叫你出來玩有別的目的?”
“沒想過,是我主動跟來的”
周小白很確定地說道:“就是你,都是他非要我叫上的”。
“我是多余的對吧~”
羅云無語地看著她,這會兒都要唱“我不該在這里,我該在車底……”
“唉呀~你想啥呢~”
周小白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他沒有要我來的,是我自己要來的,沒有什么利用不利用的”。
“而且!”
她看了一眼李學武的背影,道:“你看他現在多為難啊、多不容易啊”。
“我……”
羅云一口氣憋在胸口,差點被小姐妹氣的吐血。
他為難?
他不容易?
你是不是忘了他剛才用酒杯砸人了?
“小白,你跟我說實話”
羅云拉著周小白的手,認真地問道:“你們倆確定沒有那種關系,對吧?”
“嗯!”
周小白很認真地點點頭,說道:“沒有,真的沒有”。
“那……那昨晚?”
羅云懷疑地看著周小白問道:“你們倆就跟一被窩里……他都沒有跟你……嗯?”
“……沒有!”
周小白猶豫了一下,還是確定道:“真沒有!”
“我真信了!”
羅云氣的一捂額頭,無奈地說道:“你但凡沒有那個,都不會猶豫這一秒”。
“我……!”
周小白想要辨白,卻是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說,再看了客廳里一眼,回頭對著羅云小聲強調道:“親親和摸摸不能算!”
“我*%¥&%*”
羅云的話在嘴里嘰里咕嚕地滾了一大圈,最后啥話也說不出來了。
客廳那邊又談了起來,她們兩個站在角落里卻誰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好一會兒,羅云才問了一句:“他這樣……你明知道他利用你,你會不會不開心”。
“不會啊~”
周小白無所謂地擰過身子,看著李學武那邊道:“他又沒叫我做什么~”
“再說了~”
她歪了歪腦袋,道:“能幫到他不是很好嘛~”。
“……”
羅云當然不知道還有戀愛腦這個詞,但她現在的感覺就是這樣。
從后面抱住周小白,她看著客廳方向,喃喃問道:“你喜歡他?”
“嗯!”
這會兒被羅云抱著,周小白感受到了來自小姐妹的溫暖,不用正面對她,有些話也不覺得羞了。
羅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你要跟他結婚?”
“怎么可能!”
周小白壓低著聲音,可還是驚訝地轉頭看了眼前的羅云,道:“他已經結婚了”。
“你還知道啊!”
羅云無語地說道:“你現在是怎么想的?”
“等他離婚?”
“還是就給他當情人?”
“他給你什么承諾了?”
“還是你自甘墮落了?”
……
“都不是~”
周小白深呼吸了一口氣,看著李學武的方向說道:“他沒有承諾給我,更沒有誘惑給我,是我一廂情愿的”。
“你喜歡他什么?!”
羅云看著近在咫尺的周小白,皺眉道:“我帶你去俱樂部玩,就是讓你見見世面,不是讓你一往情深,一頭扎進去出不來的!”
“你呢?”
周小白轉頭看著羅云,問道:“你喜歡左杰,你要跟他結婚?”
“……這說你的事呢!”
羅云抿了抿嘴,道:“再說了,我什么時候說喜歡他了,還要跟他結婚!”
“所以啊~”
周小白扭過頭去,淡淡地說道:“你不也是跟我一樣,自欺欺人”。
“咱們不一樣!”
羅云氣呼呼地說道:“我跟左杰再怎么著,都是正常的交往,可以結婚,也可以分手”。
“怎么不一樣?”
周小白淡淡地說道:“你跟左杰在談戀愛,在享受青春,未來不確定結婚與否”。
“我也是一樣在享受戀愛,享受青春,享受他的美好”。
她拍了拍羅云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道:“只不過是你不確定未來要不要跟左杰結婚,而我確定不要結婚”。
“現在咱們除了未來的目的地不同,其他都一樣”。
“可是……!”
羅云皺眉道:“偉大的……說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
“那你呢?”
周小白又把問題拉了回來,看著羅云問道:“你跟左杰在戀愛,你是要跟他結婚嗎?”
“我……”
羅云說著說著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繞里面去了,最后氣著松開了周小白,道:“我不管你了!”
……
年輕,總是會有幻想和盲目。
周小白很清楚現在自己的狀態,更清楚李學武對她的態度。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過分地親近自己,更沒有欺負自己。
當她需要關心和愛護的時候,只要找到他,便能得到最溫暖的呵護和理解。
其實這到底算不算戀愛她也不清楚,可如她這般年齡的年輕人又有誰能說的清楚。
戀愛到底應該是個什么樣的?
不知道,沒見過,不了解。
你都不清楚答案,又怎么能理解她的青春和想法。
她已經有了心動的感覺,有了親親的美好,有了在一起的快樂時光。
對比之下,誰才不懂戀愛?
周小白不是聽不懂羅云的話,可她喜歡李學武,在不影響到他的生活和工作前提下,難道不能在一起享受一段美好嗎?
如果能用自己的一點點能力幫助他解決一些問題,那周小白自然是愿意的。
就像是現在,看著目光睿智,顧盼生輝,侃侃而談的男人,誰又能不喜歡。
——
“我很不喜歡你的論調”
李學武點了點周干城,示意了劉少宗說道:“工業發展工作不能以目的性來判斷當前的利弊”。
這么說著,他轉頭看向劉少宗問道:“您是計劃處的領導,全國一盤棋,有哪家企業在您這拍了胸脯,回去后保準能做成目標嗎?”
“當然不可能!”
見劉少宗不說話,李學武攤了攤手,道:“沒人敢保證企業項目一定會成功”。
“但是!”
他點了點劉少宗道:“企業的計劃就不做了嘛,就不追求發展了嘛,就不講四個現代化了嗎?!”
“我們廠也是一樣的!”
李學武緩緩點頭道:“我們不知道企業該如何發展,該如何進步,但我們要創造價值”。
“所以有了五金工業,有了船舶工業,有了三產工業”。
“東西生產了,就得解決銷售的問題,劃入計劃經濟一定會面臨到多種限制,所以我們想到了羊城d展銷會”。
“我們不知道在展銷會上能做出什么樣的成績,可能成功了,也可能失敗了”。
李學武抬手示意了船頭方向,道:“我們更沒想到能遇見來自意大利的安德魯”。
“船舶工業并不在我們這次展銷的重點項目名單中,可送上門的生意你總不能不做吧?!”
“況且我們在同安德魯展開合作的同時,也在同濱城船舶合作”。
李學武對著周干城問道:“難道你就能說我們的對外合作思路不正確,有涉外風險?”
“那放他進羊城參加展銷會的時候你們怎么不說說他有風險呢!”
“咳咳~”
周干城輕咳一聲,點點頭說道:“我理解你的意思,我們是目的論,你是前提論,思考的方向不一致”。
“可你們要開展對外工作,不就應該要先考慮到主管部門的工作思路嘛”。
“哎!這話都讓你說了”
李學武拍了拍自己的膝蓋,看著他道:“我們真要背著誰,或者干點兒見不得人的事,你還能坐在這兒?”
他指了劉少宗和高雅琴說道:“就是工業部和外貿部的領導也不會在這吧”。
“嗯,我倒是真想聽聽你的意見,關于船舶工業的”
高雅琴同樣疊著腿,看著李學武說道:“你們在材料上的介紹和說明,好像透露著一點私心啊”。
“您要非這么理解,我也沒辦法”
李學武無所謂地說道:“營城造船廠現有三個項目在做,一個是千噸級貨船,這是主營項目”。
“一個是兩百噸到五百噸之間的近海漁船,這是承接自津門海產總公司的項目”。
“最后一個便是現在咱們談的游艇制造項目”。
“就說說這個!”
高雅琴看了劉少宗一眼,對著李學武說道:“你們把技術輸出算在工業工程當中,合適嗎?”
“先說一句,這一點我不知情”
劉少宗擺了擺手,道:“我也是臨時接到通知,要來跟這個團的”。
“呵~”
高雅琴意味深長地輕笑了一聲,隨即瞥了他一眼,再看向李學武,等著他的回答。
李學武瞅了瞅劉少宗,問道:“劉處長,我們這個項目不是在工業部報備的嗎?”
“……可能是吧,我不太清楚”
劉少宗含糊地回答道:“這部分工作我也是剛剛接手,你說你的”。
“好”
李學武轉頭看向高雅琴,道:“之所以把這個項目區別于對外貿易之外,原因有兩個”。
“一個是我們沒有技術,所有的先進技術全部來源于安德魯,我們只有代工”。
“二一個是,營城造船廠所制造的游艇不會有任何的內地痕跡,貼的是意大利工廠的標”。
“所以,我們沒有對外貿易的基礎,只能以工業能力建設作為項目基本點上報”。
解釋完,他又看向劉少宗問道:“是這樣的吧?劉處長”。
“哦~哦~”
劉少宗見高雅琴看過來的眼神,尷尬地支吾了兩聲,沒給出確切的回答。
高雅琴有些不滿地說道:“我懷疑你是在故意逃避外貿管制,包括進出口商品簽約管制、運輸管制、外匯管制等等”。
“沒有!絕對沒有!”
李學武一本正經、義正嚴詞地否定道:“我們是京城鋼鐵企業的重點單位,是民族工業,是標桿!”
他指了指劉少宗說道:“不信你問問劉處長,我們廠一直都是合規經營,合規管理的!”
“對吧?劉處長!”
“啊?對~對~對~”
劉少宗被李學武點名,看了面色嚴肅的高雅琴一眼,只能是點頭承認這一點。
而高雅琴的臉上寫滿了不信,她這次跟著貿易談判團隊前來的主要目的就是監督軋鋼廠的這個項目有沒有超出外經貿的監管范圍。
無獨有偶,軋鋼廠在申報對外項目中,除了五豐行代為申報的食品工業外,其他包括五金、電器、船舶、手工藝品等等,都特么申報的工業制造輸出,你敢信?!
五金和電器也算工業制造?
要不怎么說她對李學武有意見呢,她不是在針對李學武,而是在針對軋鋼廠。
工業部也是有了好處都往自己兜里揣,只要飯還在鍋里,他們不管軋鋼廠怎么折騰。
就是經貿交易過程中,外匯直接存儲在港城的銀行,直接用于再投資或者采購工業設備他們也不管。
這特么怎么管?
劉少宗真想說咱們換個位置思考,你站在我這邊會約束下面的工廠從外面采購工業設備?
在由周干城談涉外風險的時候,他們倆都有同樣的擔心。
但在談起項目利益的時候,劉少宗才不會讓著高雅琴呢,這是原則問題。
高雅琴也不會放過他們啊,任何商品出口的權利都應該受外經貿的約束和管制。
現在你們能以工業能力輸出的幌子逃避管制,明天你們就能騎在外經貿的脖子上拉屎了!
成功挑撥了劉少宗和高雅琴的關系后,李學武又看向了周干城。
“你們外事部真覺得這個項目有問題的話,我們不介意向上反應,重新調查安德魯的企業背景”。
“你不用威脅我~”
周干城擺了擺手,道:“安德魯在港城如何跟我沒關系,我不負責這塊區域,我這次來只談你一個”。
“無所謂”
李學武見他不接招兒,暗道一聲老登太奸詐,嘴里卻是說道:“等回去后我便將這件事如實向上匯報”。
“哦,對了”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中指揉了揉額頭,道:“下個月我還要參加個部里的會議,到時候有個授獎儀式”。
三人看著他在說,均是微微皺眉,尤其是劉少宗,他可不覺得李學武所說的部是工業部。
因為工業部沒有授獎的計劃,更沒有針對基層干部獨立管理且授獎的獎項,包括五一勞動獎章。
所以李學武所說的授獎,只能是他的另外身份。
周干城顯然知道這一點,在猶豫過后,認真地問道:“你確定要這么做?”
“還是要慎重的”。
劉少宗語氣委婉地提醒道:“這么做即便是解決了問題,也會在你的人生中留下隱患”。
“年輕人沖動是正常的,但你不一樣”
高雅琴也是難得地開口勸道:“你的身份,你的職務,直接影響了這件事的最終結果”。
“如果,我是說如果”
她語氣擔憂地說道:“你的動作造成了更大的影響,甚至波及到……你有想過嗎?”
“我都活不成了,還在意別人死不死?”
李學武面露嘲諷地看了她一眼,隨后很是無奈地聳了聳肩膀,道:“我連對手是誰都不清楚,根本沒有爭斗的欲望,直接躺平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