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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5章 權謀世

      第235章權謀世

      謝危喉結微微滾了滾,聲音略有喑啞,向她伸手:“來。”

      姜雪寧被他拉了起來。

      他一手摟了她的腰,將她圈在了自己懷里,卻沒有多做什么,只是坐在窗下,這樣簡單地抱住她,又似要用這樣克制的動作,壓抑住內心某一種沖涌地仿佛要溢出的情緒。

      她的臉貼在他胸膛。

      能聽見里面有力躍動的心跳。

      前段時間陷落天教的時候,他們更親密的事情做了不知多少,可并不包括這般的相擁。只因那似乎是比親密更親密的事,而謝居安從來不敢跨越這道界線。

      直到此時此刻。

      姜雪寧原是不習慣與人靠得這般近,有這般親密的姿態,只是謝居安擁住她的動作是如此小心翼翼,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她到底沒有抗拒。

      過得片刻,便也慢慢放松下來。

      謝危說:“你是我的。”

      姜雪寧抿唇不。

      謝危注視著她,考慮半晌,笑:“那我是你的。”

      姜雪寧聽了,只覺這人荒唐又幼稚,可心里知道與他辯駁這些不會有結果,說不準還要把自己繞進去,索性不搭理,唇邊勾一抹笑,便把眼睛慢慢閉上。

      謝危便當她是默認了。

      他看向窗外,春日的花樹都在清風與天光之間搖曳輕晃,可往日他從沒有一回覺得它們充滿了這般煥然的生氣,原來每一花每一葉都不相同,便如時光靜默流淌,每一刻都使他真切地感知自己平平凡凡地活在紅塵俗世之間。

      過了許久,他才說:“我便當你是答應了,往后不能反悔,不能不要我。”

      姜雪寧靜靜伏在他臂彎。

      謝危久不聞她回答,低下頭來看,才發現這小騙子竟然睡著了,怔了一怔,不由失笑。然而目光流轉時,卻看見她眼瞼下那一點淡淡的憊色。

      她這兩日,究竟是想了多少,熬了多久,才終于走進這間屋子,對他說出方才那話?

      他竟覺得心里堵著。

      萬千情緒都積壓到了一起,然而又難以尋找到一個宣泄的出口,想要用力地將她擁得更緊,甚至揉碎了捏進自己骨血,可又怕稍一用力便將她吵醒。

      臂膀間有千鈞力。

      落到她身上時,卻只那樣克制而隱忍的一點。

      謝危終究是沒有忍住,眉睫輕輕一顫,伏首輕輕吻在她眉梢。

      沒有渾濁緊繃的欲求。

      只有滿滿濃烈的熾情。

      兩人的身影在窗下交疊,細碎的天光散落在她發間,柔軟的青絲則鋪在他垂落的袖袍,氤氳著的像是暴風雨后平靜柔和的虹光,仿佛相互依偎著,有一種難的溫情脈脈。

      呂顯來的時候,庭院里安安靜靜。

      劍書守在外面。

      呂顯看向那掩著的房門,蹙了眉問:“說好的未時末,我在那邊等半天了,你們先生怎么沒來?”

      劍書低低道:“寧二姑娘在里面。”

      呂顯便不說話了。

      但此處安靜,房門雖閉著,謝危也能聽見他的聲音。此刻便動作極輕地將姜雪寧放了下來,將一只軟枕墊在她腦袋底下,又將那置著的方幾撤到一旁。雖是春末,可也怕這般睡著染上風寒,于是拉過羅漢床另一側的薄被,一點一點輕輕替她蓋上,然后仔細地掖好被角。

      她睡夢中的容顏,真是好看極了。

      謝危立在床畔,凝視她嬌艷的唇瓣,忽然想起兒時侯府慶余堂外那掩映在翠綠葉片下紅玉似的櫻桃,于是又沒忍住,俯身親吻。

      從房內出來時,他沒說話,只返身緩緩將房門拉攏,對一旁小寶道:“照看著,別讓人吵著她。”

      小寶輕聲道:“是。”

      呂顯一聽,也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同謝危一路走出了庭院,離得遠了,才道:“按你的意思,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謝危披上了一件鶴氅。

      從庭院里走出來時,方才的深靜溫和早已風吹云散一般消失了個干凈,眼簾一搭,冷淡得很:“沒弄死吧?”

      呂顯道:“自盡了三個,骨頭硬。”

      謝危聞,墨畫似的長眉都沒多動一下,只道:“沒死干凈就好,我還有些用處。”

      天教既是江湖中的教派,自然不免常有爭斗,無論是對付教外的人還是教內的人,都得有個地方。可朝廷禁私刑,也不敢明目張膽,所以都設成了地牢。

      陰暗逼仄,濕冷壓抑。

      謝危到時,腳下的地面已經被水沖過了一遍,干干凈凈,若非空氣里還浮動著隱隱的血腥味,墻角某些凹陷處尚有淡色的血痕,只怕誰也瞧不出在過去的兩天中,這座地牢里上演過怎樣殘忍的場面。

      早先萬休子身邊那些天教的舵主、堂主,有一個算一個,全部用鐵鏈吊在墻上,淋漓的鮮血還在時不時往下滴。

      許多人已奄奄一息。

      也有人尚存幾分力氣,聽見腳步聲時抬起頭,看見謝危,便目眥欲裂地叫喊起來:“狗賊!度鈞狗賊!有本事便把你爺爺放下來堂堂正正地較量個高下!”

      邊上一名兵士幾乎立刻狠狠一條鐵鞭抽了上去,在那人已沒有幾塊好皮的身上又留下一道血痕,鞭梢甚至卷起掃到了他眼角,看上去越發猙獰可怖。

      謝危停步轉眸,倒沒辨認出此人來,問劍書:“他誰?”

      劍書看一眼,道:“是魯泰。”

      謝危凝視他片刻,想這人不必留,便淡淡吩咐一句:“手腳砍了,扔去喂狗。”

      他繼續往前走。

      沒一會兒后面便傳來可怖的慘叫聲。

      地牢內的血腥氣仿佛又濃重幾分。

      最里的牢房里,萬休子聽見那回蕩的凄慘叫聲,幾乎忍不住牙關戰栗,被鐵鏈鎖在墻上的他也沒多少動彈的空間。

      可身上卻沒多少傷痕。

      這些日來他是地牢里唯一一個沒有遭受刑罰的人,然而他并不因此感到慶幸,反而自心底生出更深更厲的恐懼,一日一日來聽著那些人受刑的聲音,幾乎是架在油鍋上,備受煎熬,睡都睡不下,只害怕著哪一日就輪到自己。

      他知道,這是故意折磨他。

      外頭來的腳步聲漸漸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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