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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7、第117章 得知

      劍書也搞不懂他怎么又改了主意,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領命叫人引了周寅之入內。

      大半夜過去,周寅之還穿著昨夜一身衣裳,那飛魚服的衣領袍角上既沾著汗氣也沾著霧氣。

      人才從外頭進來,謝危就看出他昨夜似乎沒睡。

      不然錦衣衛千戶又不必早朝,沒必要一大早穿成這樣。

      他只問:“謝某向與錦衣衛無甚交集,周千戶天還沒亮便來找,不知是有什么緊要的事情?”

      周寅之也的確是頭一次來拜會謝府。

      可昨夜發生的事情已經遠超出了他如今處理的能力,眼看著天將明確還找不到姜雪寧的下落,他便知道自己必定要知會旁人了。可是要先告訴姜伯游嗎?周寅之實在不敢。事情一旦敗露,一則是暗中找關系放人進天牢探視勇毅侯府,二則是官家閨秀下落不明,任何一個名頭落下來他都吃不了兜著走,且還未必能解決問題。

      坐在那牢房內足有半個時辰,他將心一狠,干脆拜上謝府。

      無他,只賭一把!

      謝危乃是姜雪寧在奉宸殿的先生,閨中女子年紀不大卻知道許多朝堂上的事情,上一回從天教手中贖信的事情他雖沒到尾都沒明白姜雪寧是怎么個用意,可卻隱隱感覺出她與太子少師謝危關系匪淺。

      好歹是當朝“三孤”之一。

      若謝危肯出手,怎么著也比他自己想辦法來得要穩妥一些。

      周寅之刀刻似的眉上皆是凝重,甚至有幾分豁出去似的凜然,躬身向謝危一禮的同時便閉上了眼,道:“天教亂黨劫獄,姜二姑娘彼時正在天牢之中,如今下落不明。”

      “嚓!”

      靜寂的斫琴堂內一聲刺耳的輕響,竟是手中的刻刀在琴板上劃下了一道粗痕,深深地陷入了木板里面,連著右手指腹都磨破了點皮,滲出血來。

      這琴做不成了。

      謝危心里忽然冒出這么個想法,目光卻在那深痕上停得片刻,然后緩緩轉過頭來,凝視著周寅之,仿佛沒聽清楚一樣,輕輕問:“你剛才說誰?”

      同樣是清晨。

      破廟里歇息的眾人也相繼醒轉。

      火堆的火也熄滅了,只留下一點泛紅的余燼。

      發白的霧氣將周遭山巒淹沒,把遠山近影都調成了黑白灰的顏色,然而濃重的霧氣里卻不乏有馬蹄聲傳來。

      在廟宇外盯梢的人早已候得久了。

      聽見馬蹄聲便道一聲:“來了!”

      眾人聽見一下都振奮了起來。

      姜雪寧一夜好睡,才剛醒不久,睜開眼睛坐起身來便感覺到一件外袍從自己身上滑落,這才注意到張遮早已不在房中,自己身上這一件分明是他昨日穿的外袍。

      那衣袍上沾著些許清冽之氣。

      她怔神了片刻,輕輕地撫過了衣袍領口袖邊細密的針腳,只覺一顆心怦然地躍動著,又酸又澀。重來一世,能見著他好好的已很開心,可老天爺待她也太好了些,竟還讓自己有與他共患難的機會……

      姜雪寧忽然笑了一笑,雖然睡了個渾身酸痛,也還是利落地下床來,兩下將這件衣裳疊了,從這屋里走出去。

      但這會兒眾人都站在了破廟外面。

      她一眼看過去,張遮倒還立在那門檻里面,只是也朝外面看著。昨日那似乎引起了一陣震悚的孟陽倒依舊靠角落坐著,連姿勢都差不多,也不知是一宿沒動過還是動過了又坐了回去。

      反正姜雪寧也不關心。

      她徑直從這人旁邊走過,便到了張遮旁邊:“張大人,衣服。”

      似乎是天教那邊來接應的人到了。

      張遮正想著來的會是誰,聽見聲音回頭,才見方睡醒的少女已經站到了自己身邊,大約是昨夜那床榻不舒服,睡姿不很好,左臉臉側還帶上了一道微紅的睡痕,像是枕頭或是他衣領留下的紅印子。

      他怔了怔才接過了衣袍。

      只是這衣袍上又沾上了少女身上帶著的馨香,他拿在手里,卻沒有披到自己身上。

      廟宇外那一片濃霧里,來者終于現出了身形。

      竟是一隊精干的人馬。

      一行二十余騎,兩騎在前打頭,堪稱是風馳電掣地停在了廟宇前頭。

      黃潛立刻就迎了上去:“左相大爺,定非公子,可把你們等來了。”

      那當先的兩騎是一老一少。

      老的那個鶴發雞皮,做江湖郎中打扮,叫馮明宇,乃是金陵總舵派到通州分舵的坐堂,統管分舵事務,教內一般人都要喚“左相大爺”,“左相”是左丞相,“大爺”則是江湖里的俗稱,足可見此人地位之高。

      少的那個卻是面容俊秀,五官出挑,身穿錦繡,腰佩寶劍,一身的風流游俠姿態。一雙桃花眼勾魂攝魄,單單眼角那流轉的光華,叫姑娘們看了也是臉紅心跳。

      旁人見了,都不由暗道“好個一表人才”。

      姜雪寧一見之下卻是面色驟變,一股惡寒之意陡從腳底下竄上來通到后腦勺,嘴角都不由得微微抽了一下:糟糕,怎么是他!

      少的這個,不是旁人,正是她上一世所認識的那個蕭定非!

      馮明宇位置要高些,身子骨已經老了,哪禁得烈馬這么顛簸,扶著旁邊人的手下來的時候,臉色都不大好,只喘著氣道:“若非教首之令,誰一把老骨頭還來犯這險境。怎么樣,公儀先生呢?”

      他這時才來得及掃眼一看。

      然而這一看便看出情況有些不對,除了他們天教本來的人之外,更有許多人身上還穿著臟污的囚衣。

      黃潛知道事情棘手,忙湊上前去低聲對馮明宇細說昨夜的情況。

      蕭定非也下馬來很自然地站在旁邊聽。

      姜雪寧立在張遮身畔,分明見著那黃潛說話時眼睛向張遮這邊看了好幾回,一顆心便狂跳起來:上一世她便知道蕭定非與天教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不成想這一世竟讓她親眼看見!這人將來可是要“回”蕭氏去的,位置如此重要,那他是否知道真正的“度鈞山人”是何身份!

      馮明宇聽完之后兩道灰白的眉毛便皺緊了,下意識也看向了人群后方的張遮。

      蕭定非也聽了個清楚。

      不過……

      度鈞山人?

      他斜飛的長眉輕輕挑了一下,腰間長劍隨意地按著,腳底下走了兩步,竟站到了廟宇前頭,上下打量著張遮,唇邊噙了一抹玩世不恭的戲謔笑意,道:“你便是我們教中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度鈞山人’?”

      張遮只聽得那黃潛喊“定非公子”時便皺緊了眉頭,隱約覺得這名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聽過,但卻不知眼前之人到底是什么身份,開口想要回答。

      但這時站在他身邊的姜雪寧卻毫無先兆地拉住了他的袖子。

      扯了一下。

      張遮將要出口的話下意識便收了回去。

      這動作算不上是大,可在周遭肅穆的時候,也算不上是小。

      蕭定非就站在近處,輕易便注意到了。

      他不由得向旁邊看了一眼,沒料想不看不知道,一看旁邊立著的這“小子”,面上雖然臟兮兮的,五官卻是好看至極,那伸出來的一小段指尖白生生的,指甲粉透透,未壓緊的衣領里雪膚吹彈可破,叫人細細一品之下竟覺能暢想出幾分魂銷滋味兒。

      女人?

      蕭定非可不是什么正經人,一見之下什么緊要的事都拋到腦袋后頭去了,一雙漂亮的桃花眼里浮上了些許興味,目光竟落在姜雪寧身上不轉開了:“本以為是趟苦差事,沒想到。賊窩里冒出個姑娘家,敢問芳名,怎么稱呼?”

      昨日就有人看出張遮身邊這人不對勁了,要么是姑娘,要么是小白臉。

      可都是老江湖了,也沒誰去戳破。

      哪里料到這天教也不是什么來路的“定非公子”居然直接一語道破,斷對方是女子,還直接搭訕問起了芳名?!

      作者有話要說: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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