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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山宿

      水霧氤氳,雨聲敲打。

      沈澤川要浸入水中,彎腰時后邊的蕭馳野清楚地看見他腰臀的曲線,隨著他的動作而越發顯眼。

      有肌肉,很緊致。

      但一點也不像習武之人,因為在蕭馳野看來沒有威脅力。

      沈澤川沉入水中,被雨水泡涼的雙腳逐漸回暖。蕭馳野下了水,離他遠遠的靠在另一頭。

      沈澤川詫異地問:“你躲那么遠干什么?”

      “我樂意。”蕭馳野粗暴地疊了濕帕子,蓋在眼睛上,搭著雙臂,不再看沈澤川。

      過了片刻,蕭馳野又覺得不妥,抬手扯掉帕子,直勾勾地盯著沈澤川。沈澤川覺得蕭二這會兒就像他的海東青,仿佛戳一下就要開始進攻。

      “你要看什么?”沈澤川的神情如春風般和煦,用哄騙街頭吃糖葫蘆的小孩兒般的語氣,“你說出來,我給你看。”

      蕭馳野屈起一條腿,不動聲色地扯了扯腰間僅剩的遮擋,說:“剛才都摸過了。”

      沈澤川微微沉身,只露著一雙眼瞧著他。

      蕭馳野被他打量的目光看得更煩躁,說:“干什么?”

      沈澤川露出下顎,說:“適才心情不錯,怎么突然就變天了?”

      “我此刻的心情也不錯。”蕭馳野說,“泡澡可以閉嘴,不需要講……你能不能別這樣仰視我?”

      沈澤川緩緩抬起身,水珠順著他的胸口往下淌,泡散的發如墨浸開,好似從這水霧間攀出的玉蘭花。

      蕭馳野受不了了。

      他怎么會想到“花”?

      他睜著眼看著沈澤川靠過來,當沈澤川坐在他旁邊時,他甚至能夠聞到沈澤川的味道。

      不香,淡淡的,好想再聞幾次。

      蕭馳野收回搭在邊沿的手臂,忽然一把扯過小衣架上的衣衫,一股腦地塞進水里,擋在腰上。他做完這一切,才淡定地看向沈澤川,說:“怎么了,很驚奇?怕你對二公子見色起意,特地擋一擋。”

      “我謝謝你……”沈澤川神色不豫。

      蕭馳野一低頭,才發覺自己扯下來的是沈澤川的衣物。

      “……為我洗衣裳。”沈澤川說,“讓我要在這里泡到明日。”

      兩人對視間尷尬的沉默飛快蔓延,外邊風聲颯颯,秋雨凄凄。

      蕭馳野過了半晌,才說:“這衣裳留著也干不了,猛可以去叫晨陽。”

      說罷他仰頭,吹了聲口哨。

      溫泉里寂靜片刻,浪淘雪襟和猛都沒有來。

      蕭馳野又吹了聲口哨。

      外邊的猛把頭縮進翅膀底下,沒搭理他。下這么大的雨,它一點也不想飛出去搞濕自己。

      這沉默仿佛無邊無際。

      最后沈澤川說:“……我擰干吧。”

      蕭馳野把衣裳又摁了回去,對他咬牙切齒地說:“等會兒!”

      ***

      兩個人在溫泉困了一宿,衣裳晾干時已經是卯時了。沈澤川總算穿上了衣裳,系腰帶時還能覺察到那虎視眈眈的目光。但他沒吭聲,佯裝不知道。

      蕭馳野掀簾,外邊還黑黢黢的一片。空中彌漫著山霧,充滿雨停后潮濕的味道。下山不方便,石階上都覆著薄冰。

      兩個人一前一后。

      “校場占據了楓山的西南方,”沈澤川從高眺望,“雖然離闃都很近,卻被楓山擋了個徹底,八大營不會巡查此處。你這位置挑得太好了。”

      “如果沒有楓山,我也不會要這塊地。”蕭馳野撥開楓枝,回頭示意沈澤川從他手臂下鉆過來。

      沈澤川過去了,面前風景豁然開朗,一切遮擋都化為霧水,可以清晰地看見禁軍校場,校場上已經有隊列在跑動。

      “秋獵時禁軍沒有動手。”沈澤川打量少頃,說,“但看得出裝備齊全。如今花思謙死了,秋獵的后續查封一結束,都察院便該找你了。”

      蕭馳野的俸祿顯然養不起兩萬禁軍,他也不能挪用離北鐵騎的軍餉。可是按照秋獵前戶部下撥的年費,禁軍顯然沒錢組建成這樣的規模。奚固安死在了“說不清”上,如今這個“說不清”馬上就該來找蕭馳野了。

      蕭馳野說:“盡管來。”

      這筆錢哪來的,他此刻沒繼續說,沈澤川也沒再問。

      過了一會兒,蕭馳野說:“工部許多勞力差事都交給禁軍做,從五年前開始,差使禁軍的每一筆銀子都記錄在冊,白紙黑字,都察院再查也查不出別的。”

      為此蕭馳野成了戶部有名的討債鬼,都當他討錢拿去花天酒地,卻不知道他這些年委實節省,唯一能稱得上大花銷的賬目就是酒水錢。李建恒人雖然渾,卻對兄弟很慷慨。他每次叫蕭馳野去東龍大街,請姑娘、宴狐朋狗友都是他自己掏的銀子。

      李建恒吃皇糧,又沒正妃管教,沒錢就問宮里要,咸德帝對他用錢這事兒從來沒吝嗇過,挪用自己的金庫也會發給他,所以李建恒不缺錢。

      蕭馳野沒回成離北,但從來沒有怨過李建恒。因為他比誰都明白,李建恒把他們這些狐朋狗友都當成親兄弟。

      想到這里,蕭馳野說:“太后救你,自然是要用你。若是風平浪靜,你興許能在錦衣衛中步步高升。可先帝驟然發難,太后……太后是不是找過你?”

      沈澤川對上蕭馳野的眼睛。

      他不能躲閃,一刻也不能。蕭馳野的嗅覺異常敏銳,他只要露了半分的心虛,一定會被蕭馳野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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