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天早晨我來接您。”
“誰也不用管我,后天一早我得先陪于老師去早市買點菜,咱們就直接球館見吧。”
“好男人的典范啊。”
“我純粹是為了自己,我要不陪她買菜,她不一定能痛快地讓我去,她要不痛快,我也打不痛快。”
“也是一種幸福了。”
方永波本想反駁一下李安這句,但想想對方說的也沒什么問題。
二人樂呵呵地走到單元門口,李安停下腳步:“那波哥咱們后天再晚點吧,您不得把于老師先送回來再過去?”
方永波擺手:“這就是不幸福了,說好九點半就九點半。”
李安哈哈一笑:“好好,那就后天九點半球館見。”
“路上慢點,”說著老方又叮囑道,“這邊晚上大車多,注意安全。”
“嗯嗯,波哥晚安。”李安點點頭,目送老方進了單元門。
老方揮揮手進了單元門,李安掉頭點了根煙。
今天幾個人真沒少喝,老方也喝了不少,得有六七兩,這是李安印象里老方喝過最多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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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區門口的車里,小米老師已經刷了快十五分鐘的手機了。
李安回到車上她立馬刺探,她猜二人下車之后肯定又說什么了,不然怎么這么久。
李安:“還是書人那點事唄,波哥笑我動作還挺快。”
陳璇:“你給波哥說了。”
李安:“說了,我說我這兩天正在找老師,本來我也沒想瞞著誰。”
小米老師哦了一聲,接著將車重新發動,“幸好你提前做了準備,不然今天還真不一定怎么回事呢。”
李安:“能怎么回事,就算咱們什么都沒有準備,這事也只能按照接下來這種情況發展,老方是不可能讓其他人摻和進來的。”
“昨天你建議我給老方提前說一聲,我覺得不合適,因為我昨天也不知道有三個試點,我昨天的想法是就按自己的想法做,大大方方地做,只要老方不吭聲,我就一直做下去,等老方吭聲我直接把成果雙手奉上交給老方就是了。”
陳璇:“原來你是這么計劃的。”
李安:“是,我只交給老方,換句話,我可以說我就是為了老方在做事,所以過程中得罪任何人我都無所謂,只要老方一直不吭聲。”
“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要建三家試點,對比其他兩家試點,書人可以說沒有任何優勢,老方也表達得很明確,就是想抱著書人這棵搖錢樹,不只是這一次,還有以后,不然他為什么計劃把未來的訓練基地設在書人。”
“他太清楚書人想要什么。”
“老方剛才說如果咱們沒有在這一年半內做出成績,他也沒有辦法,你仔細想一想他這句話什么意思?”
“如果到時候三家考核,書人成績不理想,訓練基地就不能設在書,慢點,這條路大車多。”
陳璇望著前方空曠無比的車道松了松油門,“難道波哥的意思不是這樣嗎?”
李安:“陳璇你是專業的,你告訴我,一個全建制的職業交響樂團,從零開始十八個月能發展成什么樣?”
陳璇:“兩年起步看成效。”
李安:“一個職業樂團尚且都需要兩年的時間才能初步看到成效,憑什么讓一個青少年交響樂團一年半要看到成績。”
一頓,“這合理嗎?”
陳璇:“這么說的話確實不合理。”
李安:“怎么說它也不合理。”
陳璇:“那你剛才還信誓旦旦說什么放手一搏。”
李安:“當然得放手一搏,因為老方說的一年半是留給我的時間,他只能給我爭取一年半的時間,如果一年半之內我做不出成績,那他也沒有辦法了,到時候真就有可能得由蓉愛方面來接手書人,老方是不可能把訓練基地放在其他兩家的。”
陳璇一瞬抓住了重點,片刻:“所以也就是說無論一年半之后的考核結果是什么,波哥都會因為后續的贊助問題把訓練基地設在書人。”
“如果我們做得比其他兩家做得都好,那波哥就順水推舟把訓練基地放在書人。”
“如果我們做的沒有其他兩家好,那蓉愛可以把責任推到我們頭上,這依然不影響蓉愛和書人方面后續的合作。”
陳璇越說思路越清晰,“所以波哥就不能在這一年半的時間里讓蓉愛方面插手書人的訓練排練計劃,因為只要有蓉愛方面的人插手,到時候蓉愛就沒辦法對不理想的結果推卸責任。”
“這...”
陳璇終于意識到問題的棘手,“我們怎么可能做到比藍天和少年宮更好,就算現在交給蓉愛方面全權來做,他們又能比我們做得更好嗎?書人在生源上已經輸了。”
李安:“所以我說我們得放手一搏。”
陳璇:“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波哥一邊在照顧你,一邊又在利用你,波哥清楚無論誰來做,一年半之后的結果都是一樣的,書人都不可能贏。”
李安笑:“要說利用,也只能說相互利用,你以為誰都有機會頂著蓉愛的頭銜給自己干一年半?把這一年半經營好了,遠超咱們自己干四五年的結果。”
陳璇:“這倒也是。”
李安:“所以老方算是給了我一個跳板,算是非常照顧我了,至于能跳多高,就是我自己的事了。”
陳璇:“那蓉愛這次就等于只拿了贊助什么都不管,書人這邊能同意嗎?”
李安:“書人這邊沒有不同意的理由,書人要的只是結果,目前的進展如何?”
陳璇:“一片光明。”
李安:“是啊,那老方這么做是不是也給書人解決一個眼下的難題。”
“如果這次蓉愛方面借著合同強勢介入,書人這邊就不能選擇無視,可書人和我們的合同還沒到期啊。”
“隨后就得遇到一種情況,到底由哪個團隊作為樂團的培訓主體。”
“這個問題只能二選一,沒有折中,一個孩子一周能不能同時按照兩套方案學習?就算可以,假如沒出成績,那誰來為最后的結果買單。”
陳璇:“書人也擔心出現這個情況。”
李安:“對啊,在我們看來,肯定由蓉愛買單,因為目前為止,在只有我們一家做的情況下,已經做出了足夠的成績。”
“可蓉愛也有說法,兩家一起培訓的,事情就會陷入學校也不愿意看到的扯皮環節。”
“要想避免這種情況,對于書人而最好的方案就是由我們繼續來做,蓉愛方面冠名就足夠了。”
“因為無論誰來做,掏錢買單的都是家長。”
陳璇:“那我們接下來該怎么做,書人這邊還不知道三個試點,要不你還是給波哥說說,讓蓉愛方面和書人交底吧,我總覺得讓你來說不合適,本來一家,現在一下變成了三家,又多了兩家,書人這邊肯定覺得有點內個吧,別再影響了書人和咱們之間。”
李安笑了笑:“哪個啊?”
陳璇:“誠信問題啊。”
李安:“先停車。”
陳璇將車開進地下車庫停好,李安第一時間解開安帶下車點了根煙。
“其實誰說都無所謂,事情就是這么個事情,只不過――”
陳璇:“你快點。”
李安加速嘬了兩口將煙頭垃圾桶,“書人巴不得蓉愛的另外兩家合作試點是少年宮和藍天,書人不但不會覺得很內個,還得加碼。”
陳璇猶如聽到天方夜譚:“什么?”
二人進了電梯。
李安壓低音量,“小米老師,請你站在書人的領導角色看看這件事,如果一年半之后的測評,書人分部的成績超過藍天和少年宮,什么感覺。”
陳璇:“自豪啊,孩子們真棒,老師們辛苦了。”
李安搖頭:“僅僅如此么,這背后意味著什么?”
陳璇忽地一陣脊背發涼,如果一年半之后書人的成績能蓋過少年宮和藍天,這不就說明書人在音樂類科目的教育成果已經超過了少年宮和藍天,這不就牢牢站在了蓉城該領域的天花板上了!?
李安:“咱們的時間只有一年半,書人的時間也只有一年半,所以為了贏,書人必須得加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