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烈帝被她這句話鎮住,顯然沒料到她會如此決絕,竟似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同時他也疑惑:你以前不是一直跟景王關系很好嗎朕以為你會選他。晏東凰垂眸,眼底劃過一抹冷酷之色:兒臣常年待在戰場,對他并不完全了解,所謂的好,可能只是表面的好。武烈帝眸色微深: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該做的事晏東凰搖頭:兒臣只是沒有足夠多的時間去了解他本性如何,也不確定他上位之后能不能做一個好皇帝,所以不敢胡亂舉薦帝王人選。你說得對。武烈帝緩緩點頭,知人知面不知心,謹慎一點沒壞處。父皇御駕親征多年,兒臣在戰場多年,我們父女辛苦打下的江山,兒臣想親自守護。晏東凰聲音堅定,兒臣手底下七位將軍個個驍勇善戰,忠心為國,兒臣必須確保他們的本領和忠心都能得到回報,而不是被人所忌憚。父皇,強國尚在虎視眈眈,兒臣不能讓雍朝面對任何不確定的風險。武烈帝聽她說完,眉眼一點點舒展開來,連氣色都明亮很多:你說得很對,朕心里亦是這樣的想法,只是不忍心你一個女子面對滿朝文武激烈的抗議,否則……否則朕直接一道詔書讓你即位……父皇。晏東凰眸光微抬,兒臣無懼。武烈帝深深看著她,良久,緩緩點頭:既然你無所畏懼,那么朕也該無所顧忌。晏東凰握緊雙手,心頭情緒翻涌。自從跟隨父皇上戰場之后,她一直知道父皇信任器重自己,對她的欣賞也始終超越幾個皇子。可她從未想過,父皇竟愿意打破祖制讓她繼位。此時得到肯定的答案,她腦海里不由浮現前世臨終前留下的遺憾……或者那只是大夢一場不管真相如何,如果這是上蒼給她的機會,她絕不會再讓小人得逞。青鸞軍七位將軍入宮了嗎武烈帝開口。晏東凰點頭:都在奉天門內。喊他們過來吧。晏東凰應了一聲,起身離去。武烈帝望著她挺拔清瘦的背影,面上劃過一絲欣慰之色。女子生來受著男尊女卑教導,即便東凰已經跟他在戰場上歷練多年,他也擔心她依舊無法從身為女子的束縛中掙脫出來……這不是她的問題,而是千百年來制度和規矩造成的認知。東凰自小在這種制度下長大,且幼時過的并不好,竟能生出如此雄心壯志,委實出乎他的意料。只能說戰場確實是一個能讓人脫胎換骨的地方。武烈帝吩咐:榮春。貼身大總管近前躬身:奴才在。研墨,朕要擬詔。是。武烈帝從床上起身,扶著旁邊小太監的手,蹣跚往外殿御案前走去。晏東凰跨出殿門,抬眼就迎上了焦急等候的眾嬪妃、皇子和十幾位朝中重臣。裴丞相和戚太傅赫然在列。東凰,父皇跟你說了什么晏鳴第一個開口詢問,眉心微蹙,像是擔憂,父皇龍體是不是……晏東凰平靜地看著他:父皇無礙。晏鳴一怔。晏東凰轉頭吩咐:容影,去把七位將軍都喊過來。是。德妃走上前,蹙眉打量著晏東凰:東凰,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是不是你父皇說了什么——晏東凰漠然抽回自己的手:稍后父皇自會宣布。德妃面色一僵,眼底劃過愕然之色。她轉頭看向自己的兒子,晏鳴顯然也錯愕,不解晏東凰為何突然之間變得如此冷漠疏離。皇上眼下龍體欠安,情況特殊,德妃妹妹倒也不必急著跟東凰敘母女之情。站在一旁的貴妃見她吃癟,嘴角掠過一抹嘲諷之色,東凰最得皇上寵愛不假,但儲君關乎國本,不是一個女子可以輕易決定的。儲君一事確實不是女子可以決定,那貴妃姐姐擅議儲君一事,就是皇上允許的德妃皺眉,我跟東凰只是母女情深罷了,何曾讓她決定儲君人選貴妃姐姐未免太過——各位娘娘,各位殿下,各位大人。榮春從殿內走出來,朝在場嬪妃皇子們行禮,抬眼間目光掠過后面的大臣們,皇上請諸位進殿。德妃話未說完被打斷,悻悻止住話頭,抬腳往殿內走去。皇后受到太子牽連,剛剛被廢。如今后宮以貴妃為首,淑妃,德妃,賢妃皆在,除她們之外,后宮有皇子的嘉妃、靜嬪、惠嬪也應召而來。她們都知道皇上病重,已到了關鍵時刻,立儲迫在眉睫,昨晚德妃請晏東凰進宮,把剛做好的兩身衣裳親手交給她,還留在她宮里吃了晚膳。一派母女和睦、其樂融融的畫面。貴妃心里嫉恨德妃跟晏東凰交好,又苦于沒有討好晏東凰的方式,只能暗自咬牙,生怕晏東凰在皇上面前為二皇子說盡好話,讓老糊涂的皇帝把皇位傳給晏鳴。皇上作為一國之君,最信任的居然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一個女兒。就因為晏東凰常年跟他上戰場,就得了他如此器重,真是荒謬。貴妃心頭鄙夷,女兒家本該端莊賢淑,溫柔恭順,晏東凰卻跟個男人一樣舞刀弄槍,哪有一國公主該有的樣子也只有皇上把她當成寶。殿內安靜無聲。武烈帝坐在龍案面,正在親筆書寫一份詔書,坐姿端正挺拔,氣勢不容忽視。皇帝年紀其實并不老,只是常年征戰沙場,受過大傷小傷無數,虧了元氣,才導致正值壯年,身體狀況就急速下滑。此時他坐在椅子上,專注于寫詔書,眉眼微垂,身姿挺拔,看起來依然是那個戰場上點兵的主帥,御駕親征的帝王,讓人望而生畏。皇上。以貴妃為首的嬪妃們都跪下。父皇。皇子們也跪了下來。以裴丞相和戚太傅為首的重臣齊齊跪下:皇上。武烈帝擱下筆,聲音沉沉:朕時日無多,但江山需后繼有人,今日把前朝大臣、后宮嬪妃和皇子一起叫過來,就是為了定下此事。晏鳴精神一振,眼角余光不動聲色地看向晏東凰,眼底劃過一抹緊張期待之色。東凰麾下七位將軍都在,只要東凰支持他,其他皇子根本毫無勝算。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