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走到村尾巴,二叔明顯都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他神色更惶急。
忽然間,苗光陽停了下來,他微瞇著眼睛說道:“鬼婆子,這樣吧,你和劉鬼手去看看村里頭鬧的什么祟,讓李陰陽和我去看他爹就行。”
鬼婆子當即點點頭。
二叔明顯愣了一下,他欲又止,只不過鬼婆子對著他招招手,示意他走,他也沒能多說別的了,兩人又繞回進了村。
“莫耽擱時間,要到午時正刻了。”苗光陽神色嚴肅了不少。
我腳下步伐加快,朝著后山的方向疾步走去,始終我沒忍住那疑惑,還是問出了聲,村里頭是不是我爹來過了?他要是害了人命,就不可能再送走,好端端下葬投胎了吧?
苗光陽搖搖頭,一邊走一邊告訴我,不會是我爹。
我愕然不解,問他怎么能這么肯定?
苗光陽才說道:“黑煞若是動了殺手,全村都要死絕,不會給人躲在家里頭的機會,屆時一個死村,即便是日頭高照,也曬不透村里頭的陰氣,他肯定會在村內晃悠,我們都不可能進來,就算是進來了,也要一直鬼打墻,要么被撞祟,要么累死。”
“所以這村里頭是鬧了其他事情。”苗光陽話音落罷的同時,我們已然來到了后山懸崖之前。
幽靜的樹林,透著一股子攝人心魄的黑。
這時候陽光格外刺目,懸崖之上的枯樹還是拴著不少繩子,上頭全都是無人認領的尸身。
苗光陽的話,讓我心里頭稍微好受了一點兒,不過這林子,給我一種格外難以忍受的壓抑感。
靠近,我就覺得心口被人抓著一樣,并且又像是被一雙眼珠子盯著。
目光來自于林子深處,讓人打脊梁骨發冷。
苗光陽低聲喃喃還差半刻鐘,接著他忽然取下來腰間那銅盤,其上的指針飛速晃動,簌簌的聲音就像是被貓抓一樣,更讓人心中慌得不行。
一邊進了林子,苗光陽側臉看我,狹長的臉似是都有了陰影。
“我手里頭這銅盤叫做三合盤,而現在我用的法子又叫做奇針八法,覓鬼尋尸,點墳看宅,都是一絕。”苗光陽聲音似乎都細長了一些。
我不受控制地縮了縮肩膀,跟著他一直往里。
他一直低頭看著三合盤,竟然都沒有抬頭看路。
我生怕他忽然踩到什么地方摔一跤。
而這林子,當真是陰森的瘆人。
林子的樹葉并沒有那么繁茂,陽光能夠完全穿透進來,可這里就是透著一股子冷。
樹葉是綠的,不過卻綠得發黑,所有的樹干都像是受潮了一樣,不但是墨綠發黑的顏色,甚至還有青苔一樣。
走著走著,我耳朵邊隱約聽到有個聲音,似乎是在低聲喃喃著什么。
開始聲音很模糊聽不太清楚。
可很快我就分辨出來,這怎么那么像是我爹的聲音……
而且他呢喃的話語,我也聽明白了。
“拼了命,我都不讓你得逞。”
“陰陽,你記住了,甭出門,一步都不敢出去。”
當時我心里頭一窒,鼻頭一酸,眼淚就掉下來了。
而那聲音沒停,只是斷斷續續了不少。
“撈尸人,三不撈……切記爹的話……”
“羅陰婆……養老送終……”
“陰陽,你是爹的兒子……爹……拼了命……”
這聲音越來越模糊,也越來越小,忽而,耳邊就是一陣寂靜。
這種安靜,好像風聲呼吸聲都消失不見了,好似一切都消失。
苗光陽忽然駐足停下,我肩膀的位置,被一只手用力地摁住。
我才緩緩回過神來,余光先看到苗光陽,他瘦長的面頰之上,有幾滴汗水流淌下來,眼皮也在微微跳動。
下一刻,我視線投向前方,看見的一幕,讓我頓時胸口凝滯。
砰的一下,我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張大了嘴巴,話都說不來。
林子到了這里,中央是一片空地。
空地之中沒有任何樹木,是一塊近乎漆黑色的草皮。
在空地最中央,竟然有一個簡陋的被搭起來的撈尸船。
一個穿著青麻小褂,腰間還綁著一根青麻繩的光頭男人,正斜靠著撈尸船,他手頭還拿著一個釘錘,怔怔地看著前方。
他臉上盡是漆黑色的絨毛,雙眼更是只剩下黑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看著我,嘴唇似乎在微微張開。
“爹……”我顫巍巍地喊了一聲。
緊跟著,我再也抑制不情緒,聲音都帶著極度的顫抖和哭腔,嘶吼了一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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