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別,快把他放下,他這身骨頭還沒有完全長好,可禁不住這么折騰,你趕緊把人放下。”
胡爺特地薅了一些草葉子,墊在了棺材旁。
“現在的王富貴就跟剛出生的小孩一樣,渾身上下的骨頭都是軟的,他這個樣子,根本沒法自由行動,趕明個回到鎮上,租個輪椅,也省的麻煩了。”
王富貴聽到這話,徹底生無可戀了。
他躺尸一樣,倒在棺材旁,抬手看著自己的手掌,整個人陷入了沉默。
我看他這副丟了魂的樣子,在一旁安慰道:“別有那么大壓力,慢慢來,反正現在也變回人樣了,總比之前強吧?”
王富貴笑了,也不知想起了啥,突然抬手遮住了臉。
我沒再看他,從棺材里把那衣裳掏出來,蓋在了他的身上。
“你這就叫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往后的好日子長著呢,有哥一口湯喝,你就餓不死。”
我這話一說完,王富貴抓起衣裳就朝我砸了過來。
我心里暗道,現在別說喝湯了,我都只能聞味!
這算不算是難兄難弟?
胡爺倒是吃飽喝足了。
但他看著王富貴這副半死不活的樣,走上前一把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老夫給你看看,別這么苦大仇深的,人得往前看。”
王富貴愣愣的看著胡爺,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你現在就從小孩學話開始,慢慢來吧,回頭老夫給你買本三字經,你要是不識字,給你買本帶拼音的。”
我徹底忍不住了。
坐在棺材旁就笑出了聲。
王富貴喪了一天的臉,這會兒也終于露出了一點笑模樣。
第二天,天光大亮,王富貴仍然沒法走路,好在皮膚已經恢復正常。
他自己穿好了衣裳,又編了個草帽扣在腦袋上。
我就這么背著他,跟胡爺順著山里的小路走了上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日上中天終于見著了大路。
前些日子下過雨,大路上的車轍里灌滿了水。
我們沿著大路往前走,深一腳淺一腳的糊了一褲腳的泥。
沒過多遠,我們就看到了站在路邊的拖拉機。
兩個當地的人正在用鐵鍬掏著車轍里的水,可那泥巴已經把車輪糊死了,前面車頭的煙囪冒出了一股股黑煙,卻仍舊沒法把車斗拽出去。
那男人罵罵咧咧。
年輕男人抹了把臉上的泥水,一腳踹在了車轱轆上。
“真他娘的晦氣,干這種日子出來就他娘的倒霉!要我說就不敢管這破事!爹,你說你管這事干啥?”
中年人瞪了他一眼,“你懂個屁!趕緊上前頭開車!我在后面推,要是還出不去,今天晚上咱爺倆就得歇在這山里了!”
車斗里不知道裝的啥,上頭還蓋了一層灰撲撲的苫布,四個角都壓著大石頭。
可這一個人的力氣,小的可憐,別說推車了,把腿從那泥巴里拔出來都費勁。
而這倆人眼見著我們仨過來,眼前頓時一亮。
“唉,那小哥!車陷在里頭了,能不能幫忙推一下?”
中年人從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了幾個汗煙卷,遞給了我跟胡爺。
我擺了擺手沒接,“我不抽煙。”
胡爺倒是把煙接了過去,“搭把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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