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高速公路上飛奔,車外的山和樹排山倒海般地后退著,讓劉立海有一種暈眩感,他也學著姚海東閉目養神,可閉了一只眼,劉立海想起什么地掏出了手機。手機被劉立海調到了振動狀態,這也是冷鴻雁教他的。目前他是京江市最年輕的處級干部,自然就會成為很多人的對手和眼中盯。在官場就是這樣,假想式的敵人無處不在;不是誰和誰過不去,而是這個位置擋了很多人的道或者是讓很多人不服氣,他為什么可以坐在這個位置上,而自己如此賣力為什么動不了。在官場,一旦動不了,就等于一個人到了癌癥晚期一樣,沒有誰愿意攤上癌癥這樣的病。于是官場就自然流行著一句話:沒有永久的敵人,也沒有永久的朋友,有的只是聯手所得的利益。誰和誰綁在了一條船上,誰和誰就是利益的共同體,一如上市的公司一樣,控股和被控都需要以利益為前題。
手機上沒有信息,劉立海有些失落。他以前的手機是一首《小三》的歌,攝影部的女記者孫小木幫他下載進去的。有次和冷鴻雁在一起的時候,手機響起這首《小三》的歌時,冷鴻雁把劉立海狠狠批評了一通,讓他馬上把這首歌刪掉。冷鴻雁那天的表情很怪異,她甚至是惡狠狠地指責劉立海的手機里裝的都是些烏七八糟的東西。現在他離開了京江市,離開了他苦戰了四年的京江日報,可他潛在意識里,最渴望的還是能夠收到孫小木的信息,哪怕是一句祝福或者是“一路平安”等字樣,都會讓劉立海洞空而又雜亂的心有那么一點點慰藉。慰藉撞痛了劉立海的心,他一直以為自己很堅強,從小到大,做一名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成為劉立海的口頭禪,可很不幸的是他到現在都不是一名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似乎注定與姐弟戀死磕到底一般。“紅顏薄命”四個字寫盡了漂亮女人的一生,可帥氣逼人的劉立海總也逃不掉被被姐姐式的女人追逐。
在北京時,劉立海的處男之身就被他的女老板在酒后奪走的。只是劉立海從女老板雪白的胴體上爬起來的那一刻,有的不是終于成為男人的興奮,而是有一種失去貞潔般的悲憤。從男孩到男人就在一夜之間完成,可一種破處之后的失落空虛無奈悲傷全部交織在一起,他不知道那一刻他究竟是一個什么人。盡管他和女老板是酒后抱在了一起,盡管更多的時候是女老板在引誘他,可他還是沒辦法原諒自己。最讓劉立海無地自容的是酒醒后那位女老板丟給他兩萬塊錢,他抓取用處男之身換取的人民幣砸向了那位還裸著身子的女老板,逃跑般地離開了女老板的家,也堅定了他離開北京的信念。
劉立海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孫小木那一頭瀑布式黑發飄逸的背影鑲在了他的眼膜里,再也沒有走出過他的視線。這位才來京江報社一年的孫小木,用一張干凈的臉硬生生地占據著劉立海的心,讓他在無數個夜里,幻想著孫小木被自己緊緊地擁進了懷抱里。
林縣政府大院到了。車子駛進政府的那條柏油路時,姚海東的眼睛終于睜開了,直到這個時候,劉立海才知道,姚海東其實一路上并沒有睡著,他不愿意說話,或者說他不愿意與劉立海說話。不過劉立海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樣。
在官場更多的時候要學會演戲,誰演的角色多,誰入戲得逼真,誰才能成為最后的贏家。這些當然都是冷鴻雁教給劉立海的,從市委書記到常委副省長的宋立海傳身教給了冷鴻雁很多也很實用的官場理論和官場心得,現在她一點一點地傳給了劉立海。
車子一停下來,劉立海趕緊下車走到姚海東的車門前,拉開了姚海東靠近的那一扇車門,滿臉謙遜地笑著叫了一聲“姚部長好。”姚海東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只是他在心里多了一份感嘆,這個男孩太會來事了,難怪冷鴻雁會寵愛他。
一想到冷鴻雁三個字,姚海東的心又被螞蟻咬了一口。他以前和冷鴻雁搭檔過,剛開始的時候,他怎么也不服她,有個靠松松褲腰帶就爬上來的女人成為自己的領導時,這種感覺對姚海東而有一種羞辱感。只是在共事的時候,姚海東不得不服冷鴻雁遇事的冷靜細致。
那是姚海東和冷鴻雁一同去北京找一家媒體的記者主任談判,他們在王府井請記者主任吃飯,在酒桌上,冷鴻雁只字不提京江市軍用糧發霉的事情,一個勁和記者主任拼酒,記者主任不想敗在一個女人手里,結果喝高了。
冷鴻雁就是在這種狀況下,讓姚海東把事先準備好的紅包塞在記者主任手里,并拍下這個鏡頭。爆光軍用糧發霉的事件在照片寄到記者主任手里的時候,這件事悄無聲息地滑走了。
當初記者主任帶著兩個記者來京江市時,無論姚海東如何請他們吃飯,他們都婉謝絕。在京江時,冷鴻雁沒有出面,當她得知事情的前后經過時,帶著姚海東直接飛到了北京。通過京江在北京的關系成功地把記者主任請到了王府井酒樓,并且不動聲色地上演了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