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一片寂靜,梁九功的動靜也格外顯眼。
裴靜真掐著手心看他過去將姜染姝叫出來,雖然聲音小,她依然聽到了。
竟讓她先去養心殿伺候,不必關在乾清宮中,她何德何能,竟得千古一帝青睞。
在這般危機關頭還能惦記著,可見看重,裴靜真心里火燒火燎,恨不得以身替之。
替了她的恩寵,替了她的人。
眾人都靜靜地望著她,姜染姝心中猶疑一瞬,看著康熙燒紅的雙眸,她突然展顏一笑:“謝皇上恩典,可嬪妾不能走。”
她縱然能順水推舟,可這么好的博好感機會,她不愿放過。
再一個,她若是出去,必然會被后宮妃嬪知曉,如今她手里一個得用的人都沒有。出去后沒有康熙庇護,怕是分分鐘便被人玩死。
姜染姝目光炯炯有神,神色堅定。誰都能看出來她不是虛情假意,而是真真切切的想留下來。
一時間眾人目光都有些異樣,有逃離機會,對方竟然放棄,也不知是蠢還是傻。
大殿中靜默極了,只有太子難受的□□聲,哼哼唧唧的,像是要哭出來。
康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便大踏步離去,這么緊要關頭,他能說上一句,便是無上恩寵。
太子得天花的事在宮中掀起軒然大波,漸漸往朝堂上蔓延,康熙都看在眼里,整宿整宿熬著不睡覺。
梁九功瞧著心疼,卻又沒有法子,這么緊要的事摻和在一起,日日思考謀劃,哪有時間睡。
這熬的時日久了身體吃不消,眼見的他胡子拉碴,眼窩下面是深深的青黑。
他急的跟什么似得,卻沒有任何法子。
最后看向角房方向,梁九功在心里念了佛號,說聲對不住以后,便徑直往角房去了。
姜染姝雖然沒有被送出去,但是她卻被圈在角房里,等閑不許她隨意走動。
天花病毒就像是個□□一樣隨時爆發,誰也不知道命運之神眷顧的是誰。
迎來梁九功,她還有些意外。
“不知梁總管有何貴干?”她立在窗口,瞧著外頭躬身立著的梁九功,對方微微彎腰以示恭謹,臉上掛著妥帖謙卑的笑意。
“姑娘隨奴才來瞧瞧便知,此次只有姑娘能救了。”他躬身,說的很卑微。
姜染姝不置可否,似笑非笑看著他。
一到側殿,就見康熙手中捏著朱筆,在宣紙上寫寫畫畫,他著實狼狽,寢衣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
見著她來,面色便黑沉下來:“你來做什么,簡直胡鬧。”這些時日乾清宮拖出去多少人,她是看不到嗎?
姜染姝穿著素白鍛旗裝,頭上別著幾根銀釵,簡單干凈,只眉目盈盈,纖腰不盈一握,瞧著著實也清減許多。
她福身行禮,對詰問不置可否,視線在他身上縈繞一圈,轉身便走了。
康熙:???
沒過一會兒功夫,姜染姝端著托盤回來,上來放著一個大海碗。
康熙:???
等拿到跟前一看,頓時愣怔在原地,海青色的大瓷碗,里頭盛著細細的面條,整整齊齊的碼著雞絲,還撒了綠色的蔥花,遠遠的都能聞到香味。
姜染姝示意小宮女上前,擰了帕子替他擦臉擦手,這才把大海碗塞到他手里,示意他趕緊吃。
“尋常百姓家便是這般吃用的,瞧著滋味兒甚好,您試試?”
康熙原本不想吃的,年少掌政不是容易事,他的胃早就壞了,越餓越吃不下。
可是聞著蔥花的香味,他突然覺得口舌生津,拿起筷子挑了一口來吃,接著就停不下來,把一碗雞絲面連湯都喝干凈,甚至有些意猶未盡的舔唇。
梁九功看著就笑了,他生了許多法子都沒用,什么山珍海味都端來了,結果被一碗雞絲面打敗了。
“誰做的,賞。”康熙用錦帕擦嘴,表示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