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家里頭正喜氣洋洋的,結果就來了這么個掃興的東西,柳家的老族長氣得差點兒沒把自個兒的胡子給扯斷了,連番運氣后才勉強開口叱道:“胡說什么?這是從京城來人報信的,能有錯?你給我哪兒涼快待哪兒去,別擱這兒礙事!”
柳家三爺——小柳他爹老委屈了,他說的句句都是實話,怎么就沒人信他呢?
族里頭忙著開祠堂祭祖宗,壓根就沒人有工夫理會他。這要是他不胡鬧,看在他生了個進士兒子的份上,隔房的親朋還會湊過來閑聊一番,不說旁的,跟進士爹借點兒喜氣總成吧?他倒是好,一疊聲的說不可能,這已經不是添亂了,是觸新科進士的霉頭!
結果,他還給委屈上了!
老族長只是把人給轟走了,得了信兒的小柳他爺舉著老煙桿子就要打人,虧得小柳他爹跑得快,這要是給砸實在了,一腦門子的包倒還是其次,關鍵是太丟人了!
就算老子打兒子是天經地義的,可誰家年過半百的兒子還被老子追著揍的?小柳他爹玩命的跑遠了,還不敢再回來,只得躲在角落里遠遠的看著族長開祠堂祭祖宗。
等祭祀結束后,小柳他爹思來想去,還是忍不住尋上了老族長。
“族長,您聽我說句公道話,這事兒肯定不對。泰兒那是我親兒子,我能不盼著他好?可您老人家仔細琢磨琢磨,他那學問是什么水準?還不如我呢!”
“他打小就蠢,那么多子侄里頭,他就是獨一份的蠢。光蠢也就算了,他還淘氣,坐不住,成天不知道在瞎想什么,考個秀才都能考兩回。這德行,能中進士?”
“要我說啊,肯定是上頭弄錯了,咱們家得派人上京城好生問問,萬一出了錯,也好趕緊挽回。再不然……”
小柳他爹忽的嚴肅了起來,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面色也愈發難看了。
老族長心下一咯噔,忙問他想到了什么。
“我想呢……”小柳他爹面沉如水,語氣更是沉痛得像在致哀辭,“族長您到底給了那小子多少錢?您不用哄我,族里的規矩我知道,甭管去考什么,盤纏都是從公中出的,您一定給他錢了!”
“那倒是。”老族長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倒還真點頭應了,畢竟這事兒原就沒什么不能承認的。
“給了他多少銀子?”
這考童生、秀才,包括去府城里考舉人都是有定額的。準確的說,柳家這一代一代傳承下來,多半都是有前例可循的,后輩子嗣甭管要做什么,只需照舊即可。
問題是,柳家最能耐的祖先也就考了個舉人,且考中之時也已近古稀之年。所以那位直接就沒去京城考進士,而是就近尋關系謀了個缺兒。
可以說,大柳和小柳開創了柳家的歷史,他倆頭一份上京城趕考之人,當然也就沒什么舊例可循了。
小柳他爹一臉的焦躁不安,連聲追問著:“族長您倒是快說呢,出門那會兒到底給了多少銀子?該不會是那小子拿銀子賄。賂了主考官吧?天吶,這可是殺頭的大罪啊!!”
老族長:……
饒是老族長自問這大半輩子經歷了不少事兒,也好懸沒給氣出毛病來。待好不容易喘勻了氣后,他抬手就一巴掌糊在了小柳他爹后腦勺上,那架勢跟大柳招呼他弟時簡直一模一樣。
“你問我給了你兒子多少銀子?我告訴你,我給了足足他兩百兩銀子!多吧?夠大方吧?你要是能考上舉人,我不走公賬,我掏私房錢讓你去!我我我、我這就去找你老子,看你老子不抽死你!!”
兩百兩銀子真心不少了,他們這地兒離京城其實也沒多遠,一路上的花費充其量也就二十兩銀子。當然,這只包括車錢和吃喝住宿費用,不包括采買東西。
至于京城那頭,雖說物價是比縣城這邊貴了些,可基本的生活所需卻是相差無幾的。正常情況下,一家五口人一年下來也就花銷個五到十兩銀子,就算柳家兩兄弟要額外花一筆賃房舍的錢,以及購買文房四寶的錢,那兩百兩銀子也足夠他們瀟瀟灑灑的花用個三五年了。
然而,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兩百兩銀子又不算多了。
孟家置辦的四進大宅院就花了三千兩銀子,這都是誠意價了,一點兒都沒吃虧。還有,周家阿奶先前在鬧市街面上購置的酒樓鋪面,哪個都不低于一萬兩。
這么一算,兩百兩銀子還真不算什么。
反正要說行。賄的話,連個秀才都不一定能賄。賂回來。真要想走門路,起碼也得弄些孤本古籍、古董玉器吧?那些可都是有價無市的,兩百兩銀子人家都未必肯讓你瞧上一眼。
小柳他爹被說服了。
準確的說,他要是還不服,他老子也一定會讓他心服口服的。
不過,就算明面上是服氣了,等回頭小柳他爹就帶人上京去了,他的理由特別高大上。
——既然侄子和兒子都中了進士,那總得留在京城吧?既然要留下,也該置辦個宅子吧?就算先前他們帶了不少銀子,可那是日常花用的,要安家置產肯定不夠。
于是,小柳他爹帶齊了銀兩,甚至為此還賣了兩件心愛的名家書畫,領著子侄族人,其中也包括了大柳、小柳的妻兒,一群人雇了七八輛車浩浩蕩蕩的往京城去了。
至于地址,來報喜的人早就給說了,自是孟家的所在。因此,柳家一行人風塵仆仆的進了京城后,徑直去了孟家。
旁人也罷,反正小柳他爹發誓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
橫豎他就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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