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傅來音開口:“你知道這是什么花嗎?”
唐諍沒想到她問這個,點了點頭,過了兩秒,開口:“這里人叫它豆豉花。我在書上看叫蝴蝶花,鳶尾科,喜濕。”
傅來音看著他:“喜歡嗎?”
唐諍點頭。
“路好走嗎?”
唐諍搖了搖頭,默了一會兒,又輕輕點點頭,說:“我很小心。”
“周老師在山下哭呢。”
唐諍不說話。
“是邱郁跟我說你可能來了這里。”
唐諍身體一動。
傅來音其實很生氣,責備的話已經沖到喉嚨,她忍不住想要詰問他:這是集體活動,老師身上背著極大的責任,如果有一個學生出了事,那他的老師就要背上一個沉重的教學事故。周老師平時對你們那樣好,朋友般相處,你一聲招呼不打跑上山,想過周老師沒有?
山上未知數那么多,危險性那么大,一不小心就回不來,父母高高興興送你上學,是為了等你一個晴天霹靂嗎?
為了找人,今晚所有老師都無法入睡,所有安全員出動,還報了警,聯系了警察,有多少人連夜出動。這些,都是因為你想要摘一朵花。
但最終,她把所有帶著情緒的話咽了下去。
唐諍本來就很內向,不愛和人相處。因為和人相處少,所以較同齡人更自我,不會替別人著想。
他太小了。所有傅來音一瞬間就能想清楚利害關系的事,對他來說都是陌生的事。他還本能的關注著自己的世界,對周遭的認識較冷漠。這怪不了他。他還需要成長,也需要人反復告訴他社會道德。她不能一上來就用約定俗成的道德觀念指責他給人添了麻煩。唐諍會更內向。
最后傅來音說:“你喜歡植物,用心了解它們,它們肯定會很開心。世界上有許多神奇的花草樹木等著一個偉大的人去發現,去連接共同喜好的人,你可能會成為這個偉大的人。”她看著他,“但你今天太沖動了,一不小心,植物們就失去了可能會發現它們的知己。對它們,對我們都是多么令人痛惜的損失。”
唐諍盯著她。
“你太小了,力量也太小。你不妨等你成年,長得高高壯壯的時候,再去挑戰所有不可能。而現在,學會量力而行,對自己負責,這樣不是更好嗎?”
陸霄也盯著她。
傅來音的話并沒有說得有多好,可貴之處在于她放下了自己的情緒,在對方在意的點上進行勸服。
最終,唐諍輕輕點了一下頭。
見唐諍聽進去了,對她又沒有抵觸情緒,傅來音趁熱打鐵,把換位思考和不給別人添麻煩的觀念也娓娓說給他聽,全程細聲細語,唐諍中途紅了幾次臉,基本上知道了自己不對的地方。
夜更深了,小孩子撐不住,開始頻頻點頭打瞌睡。傅來音也又冷又困。
陸霄的大衣原本在傅來音身上,傅來音見唐諍睡著了,就給他裹上了。
三四月,正是春寒料峭的時候,又下了雨,洞里雖比外面暖和,但還是寒氣逼人,傅來音見陸霄薄薄一件襯衣,躊躇半晌,輕聲問:“你冷嗎?”
陸霄瞧她一眼:“不冷。”
傅來音“哦”一聲,小聲道:“我也只能問問,沒有衣服給你。”還真心實意投過去一個抱歉的眼神。
陸霄嘴角微勾,不知道是被氣笑還是逗笑。
過了一會兒,陸霄闔眼假寐的時候,一陣淡香悄悄靠近了,隨即,一只軟軟熱熱的手貼在他額頭上,陸霄睜眼。
傅來音咬咬唇,貼了一會兒,拿開:“我怕你發燒。”
陸霄再次閉上眼,喉結動了動:“沒有。”
淡香沒有散去,反而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朝他挨了挨,擠了擠,很小心翼翼,又很膽大包天。
陸霄睜眼,目光沉沉。
傅來音有點兒臉紅,但還是直視著他盡量坦蕩道:“挨一挨沒什么的,現在特殊情況,大家取個暖。”
陸霄腮幫子動了動:“坐過來一點。”
傅來音又擠了擠。
“坐我懷里來。”
作者有話要說:我知道你們又要說我卡文小能手。
——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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