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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懷恨(下)

      筆趣閣手機端m.biquwu.在雪中行了約有四五里路,瘋禪師問雷閎:“你們知道我在這里,是不是聽到了鐵籌門傳的信報?”

      雷閎搖頭道:“不是,是從別人那里知道的,不過他也是從鐵籌門弟子那里聽說的。”

      瘋禪師‘哦’的一聲,又道:“他們是到趙東升莊里去搬救兵了。”雷閎點頭說是,把出莊后遇到冒雪疾馳二人的事情告訴了他,“當時我還覺得奇怪,怎么這兩個人看起來這么慌張,還帶著個死人,難不成是被仇家追趕。”

      瘋禪師鼻中哼氣,冷笑道:“可不是慌張!被兩只妖怪上天入地追索捕殺好幾天,沒嚇死算他們命大!若不是最后關頭擺了我一道,這三個王八蛋早就被撕成碎片了。”語氣甚是憤恨。

      雷閎聽出了蹊蹺,問道:“師傅,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你不是去幫他們除妖的么,怎么這兩個人還得罪你了?”聯想起先前師傅對狐妖生出的悔意,壯漢隱約覺得這件事沒那么簡單。

      瘋禪師哼了一聲,沒有回答,過了好一會,才說道:“夏覽生還在世的時候,鐵籌門好歹也算個名門正派,誰料想他才過身才不幾年,這門派竟變成了藏污納垢之所。他地下若是知道,怕不都要氣得活轉回來。”

      雷閎問道:“這是妖怪跟你說的?”

      瘋禪師瞪了他一眼,怒道:“什么妖怪跟我說的!我親眼所見!你以為他們怎么跟狐妖結下梁子?幾年前他們在汾州巡視妖怪圍子,撞見了母狐貍,覬覦人家美貌,幾個人就冒險闖進山里,居然就真的找到了狐貍窩,兩方打了一場仗,仇怨就此而來。”

      雷閎詫道:“我瞧鐵籌門那幾個弟子也不怎么樣啊,法力稀松平常,聽你說狐貍也算個厲害的,他們怎么有這樣的膽子?”

      瘋禪師道:“色膽包天,還有什么做不出來!加上幾個師叔可能也垂涎狐貍的內丹,仗著人多,腦子就都不清不楚了。那時狐貍不知道因為什么正負著傷,被夏覽生的幾個師弟師侄左趕右攆的,逼得無處躲藏,差點就要被捉住。后來使計暫時逃脫掉,不料這群無恥的王八蛋,竟又拿狐貍的姐姐尸身相要挾,未果之后毀尸泄憤,這才把事情結成死仇。”

      秦蘇聽到這里,急行間身子忽然一晃,停了下來。胡炭見狀,忙返回到她身邊,關切問道:“姑姑,你怎么了?”他看見秦蘇的臉上慘白如紙,一絲血色也沒有,黑瞳幽幽正肅然望著他,不由得有些害怕,只擔心姑姑身上還有什么隱傷,追問道:“姑姑,你是不是覺得不舒服?再吃一張定神符吧。”說著要取出符咒。秦蘇搖了搖頭阻住了他,心里驀然涌出憐憫:“這個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她輕輕捉住小童的雙手,感知到肌膚上的冰涼,心中難過無已,把手轉到他后腦勺揉一下,卻沒說別的,只低聲道:“我沒事,我們走吧。”

      秦蘇已經確定,這個跟鐵籌門結下死仇的狐妖,就是單嫣。

      當年胡不為在光州把自己的出身經歷全都告訴了范同酉,秦蘇因而知道胡氏一家在除夕夜家破人亡的往事。當年正月十五,單嫣帶著胡炭生母的尸身遠遁,想要找個安全地方養傷,而胡不為則帶著幼子南下黔州尋找犯查還丹。他和單嫣約定,一旦事情成功,就搖動銀鈴為信,約期相見。誰知道自此事情多生舛難,不光胡不為父子連連遭遇風波,厄運不斷,連狐貍精也都未得安寧,躲在深山里竟還被鐵籌門逼迫追奪,最后連趙萱的尸身都毀了。若是胡不為還在世,知道這樣的事情,還不知道要多傷心。

      那邊雷閎師徒二人等秦蘇胡炭跟上來,略關切幾句,也不知秦蘇心中正翻江倒海一般。幾個人只略做停留,便又重新上路,雷閎問師傅:“師傅,你怎么對事情了解得這么清楚?難道鐵籌門還肯把這樣的隱秘事情告訴你么?”

      瘋禪師道:“他們怎么會自爆丑事!只是前天見我被妖怪打傷,幾個弟子也都被殺掉。那什么姓洪的只道死到臨頭了,跪地跟狐貍求饒時才說漏的。”

      雷閎‘哦’的一聲,沉吟片刻,說道:“照這么說來,鐵籌門被狐貍上門追仇,倒是他們咎由自取了。不過這只狐貍下手也真狠毒,我記得鐵籌門可是有兩百多個人的,都快被殺干凈了吧,難不成所有人都參與到這件事里去,跟狐貍結上仇不成?”

      瘋禪師乜了他一眼,從鼻子里哼道:“江湖上恩怨,什么時候有過當事雙方擺事實講道理,然后一對一捉對兒自行解決的?誰不是仗著人多欺負人少,然后新仇舊仇一起,誰都摘不干凈了。人情分親疏,親朋被外人追殺,做師長弟子的當然是幫親不幫理,仇上加仇,最后誰也分不清當初起紛爭的原因。鐵籌門就是這樣,為了幾個害群之馬,整個門派都被拖下水了。”

      “你看現在,我們不也莫名其妙被拖下水來了么?”瘋禪師說道,頓了頓,又搖搖頭:“夏覽生這人,我以前是見過一面的。雖然功法不怎么樣,可是人還算磊落,是個有擔當的人。按說什么樣的師傅就教出什么樣的徒弟,可是就我接觸的這一群鐵籌門弟子,人人品行不端,卑鄙下流,簡直是污漕不堪。”

      雷閎道:“師傅,剛才你說被他們暗算了一次,到底怎么回事?”

      瘋禪師‘卟’的吐口唾沫,橫眉立目的把雙掌一鼓,喝道:“我正要說!這些王八蛋!”語氣憤慨,顯然對被暗算之事極感忿然。

      當下瘋禪師說起這幾日的經歷。

      原來半個多月前,鐵籌門的新掌教輾轉托人找到瘋禪師,希望他到邢州解救被妖怪糾纏的門人,說是門下弟子無意中得罪一只妖怪,飽受迫害之苦。什么仰慕禪師乃俠義正道之典范,濟危扶弱,心懷慈悲云云,盼望禪師念及正道一脈,救眾人于水火。語甚是謙卑,還奉上了厚禮。瘋禪師當時正沉浸在新創的功法中,本來是不愿意分心去管這樣的事情的,不過那掌教口舌便給,在來前又深做過一番工夫,見瘋禪師并不為好所動,便又投其所好,大肆描述那狐貍妖怪怎生了得,法力高強,技藝精奇,鐵籌門曾經請來多少江湖成名人物都敗在她手下,終于惹得和尚起了興趣,一番詢問后,受了委托跟下山來。

      一行人來到邢州,卻又不讓瘋禪師光明正大的進入山門,而是做了喬裝。說是妖怪生性多疑,在這里滋擾多年,若是知道有高人到來,她便會長時間隱匿不出,直等到請來的幫手離開之后才又開始興風作浪戕害人命。那時瘋禪師聽說,便隱約覺得這不是一般的仇怨那么簡單,這妖怪能夠隱忍多年,審時度勢進退,這般費心勞力的想要滅掉鐵籌門,顯然非極深極重的大仇決不至此,可是此時身已在鐵籌門中,他也不好再抽身離去。

      當晚天色向暮,鐵籌門所有弟子便都放下了手頭之事,陸續關閉了各處閣門,盡數集中到正堂大殿里打坐休息,五六十號人擠擠挨挨的,團坐在大殿中央,胸背相貼,踵股交疊,惟恐比別人多靠外半尺。安排值班守夜的弟子有十二人之多,分作兩組,也都緊密抱團。兩組人只守在距門兩丈的殿內,更不敢踏出樓外一步。瘋禪師瞧見他們這樣嚴陣以待的模樣,心中暗感納罕,不過猜想到他們是被多日糾纏嚇怕了才會如此,便也沒去細問。

      不過當晚狐貍并沒有來,安然過了一夜。

      第二天,第三天,仍是如此。

      這般風平浪靜的又過了四天,每一晚都是天剛入暮便停下活動,眾弟子關門聚集直待天色大明才敢行動。到第八天晚上,瘋禪師終于忍不住問那掌教,既然對狐妖如此提防,為何不干脆先遣散弟子,等到山門安定再接他們回來?那掌教一臉苦惱,說在妖患初興的那幾個月,就有人生出這樣的想法,趁著晚間數十個弟子奔逃下山,分到各處城郭躲藏。誰知過后數日,便陸續聽到那些逃離在外的弟子一一遇害的訊息,僥幸還存留性命的人們嚇得心膽俱裂,趕緊又跑回到山門中,不敢再分散力量致被妖怪各個擊破。

      他們這樣嚴陣以待的日子,已經過了三四年了,但饒是這樣,都未能防住妖怪的暗中覬覦,每個月都有人意外落單而遭遇狐貍的毒手。

      “這狐妖跟他們糾葛了好幾年,早就仇深似海,我當時若早知道他們結怨的緣由,定然不會再趟這潭渾水。都怪我先前沒打聽清楚,又一門心思想要找人過招,才把事情弄成現在這樣。”雷閎這是第二次聽到師傅表達對此事的悔意。

      瘋禪師邊行邊說著,提到自己因好戰而跟這只狐貍結下仇怨之事,濃重的眉毛便緊緊糾結起來,沮喪之情顯諸顏色,顯然這件事情讓他懊悔不已。

      “然后那天晚上,狐貍果然就來了……”瘋禪師回憶道。

      在瘋禪師抵達邢州之前,狐貍已經有大半個月沒有現身了。明知是疲兵之計,鐵籌門上下卻都無可奈何。目不交睫的提防二十多晝夜,早就疲乏不堪。當晚將近二更的時候,殿外風潮聲大作,瘋禪師從行氣中醒來,瞧見身邊一眾弟子都東歪西倒的倦極而臥,心想這些人也真倒霉,惹上這么個仇家,逃又逃不掉,解也解不開,只能驚恐等死。伸展了一下筋骨,發覺自己竟也略有倦意,不禁有些疑惑,暗想自己是不是也被這些人給帶得精神不濟了,哪知一瞥眼間,看見守在近門處的兩撥值夜弟子也是一副昏昏欲睡模樣,登時警戒之心大起。要知道這些值守弟子可是白天養足了精神專等守夜的,怎么會這樣一副昏沉模樣?

      瘋禪師立刻意識到,妖怪已經來了,而且已經開始動手!這也不知用的是迷術還是藥香,竟然這般悄沒聲息的消解掉眾人防備。

      因不知對方手底下如何,和尚未敢托大,急忙推醒了掌教和一眾弟子,就在眾人紛紛驚愕醒來的當口,殿外傳來狐貍憤怒的厲嘯,一瞬間屋瓦震動,門窗皆搖。瘋禪師自不會被這樣的響動嚇住,但鐵籌門久被積威所凌,每一點異響都會讓他們如臨大敵。人人面色緊張,四顧張皇,突然間房梁上大響,許多山鼠和瓦片紛紛墜落下來,守在近門處的一眾守夜弟子齊發大喊,紛紛往殿里逃遁,其中卻有另有兩人尖聲叫喊著,反向殿外跑去。

      瘋禪師情知這必是中了狐妖的迷幻之法,若不然鐵籌門弟子縱然不濟,也不至于如此不辨險惡,正待追出去阻攔,哪知這時側墻的窗格破裂,兩條巨大的雪尾從外探入,從旁一下卷住兩名弟子,倏忽攫出,帶著他們絕望的呼喊聲一下向遠處去了。

      鐵籌門幾個師叔輩的都是又驚又怒,叱喝著紛紛追出殿外,卻哪能追趕得及,只一個瘋禪師仗著耳目機敏,循著慘叫聲一路追了下去。

      趕到后山懸崖,和尚終于正面跟狐妖朝了相。那個化身成美貌女子的狐貍正單手捏著一名弟子的頸項等待瘋禪師,一臉的憤恨和快意,瘋禪師見她眉目間滿含煞氣,皓腕上、衣襟上全是殷紅的血跡,地上一人伏雪不動,已不知生死。

      “她瞧出我不是鐵籌門的人,斥罵我為何要助紂為虐,”瘋禪師道,“我那時對鐵籌門的印象還停留在夏覽生在的時候,并不知他們做下的行徑,瞧她態度不好,又急著救人,語不和就動起手來。”瘋禪師說著搖了搖頭,表情甚是郁悶。“到后來卻終究沒能救回那兩個人,被她一踢一拋全扔下山谷,她也被我打傷了。”

      雷閎聞默然,他知道師父性情急躁,在那樣緊急的時候更不會有什么冷靜心思,跟一只本就滿懷忿恨辭激烈的妖怪發生沖突實在太正常不過了。

      受傷后的狐貍一開始并沒有想要逃,反把滿腔的憤怒全移到了和尚身上,她發狠的圍著瘋禪師亂躥,覓機發動攻擊,卻終因功力相差太多沒能奈何得了和尚,反而幾次陷入被動。瘋禪師從她越來越尖亢的叱聲和凌亂的出手中察覺到狐貍對自己的恨意,不過也沒太在意。反正江湖上恨他的人已經很多,再加上一只妖怪也沒什么了不起。

      瘋禪師雖然好戰,但并不嗜殺。他是為了要印證自己的武學心得才接受委托下山的,化解恩怨被放在了次序,加上對狐貍先前的責問語略存疑惑,所以雖然占著上風,卻也沒有將對手當場格殺的打算。幾次重手都是點到即止,只希望這只妖怪能夠知難而退,別再來滋擾鐵籌門便好。哪知狐貍竟然也悍狠之極,雖然明知不敵,卻死戰不退,依然奮不顧命的撲殺。隨著身上傷勢增多,她目中的憤恨也愈來愈深,這般你來我往游斗了好一陣子,鐵籌門的一眾人聽見聲響尋上山來,狐貍才不得不轉身避開。

      瘋禪師只道事情到此便算了結。狐貍吃了大虧,該當記著教訓不會再到鐵籌門山門侵擾。哪知追上來的鐵籌門掌教一臉焦急,連連頓足說不該把妖怪放了,這只妖怪兇性已重,決不會就此罷休的,等瘋禪師離開之后必會去而復返,鐵籌門接下來就要承受覆滅之災。在他一再懇求之下,瘋禪師不得已又循著蹤跡開始追趕狐貍,打算將她擒捉住再做處置。

      之后便是一連數天的追逃。狐貍功力不高,可是脫身的法子倒是不少,幾次被瘋禪師逼入絕境,卻還能匪夷所思的逃脫出去,二人這般追追逃逃,從邢州轉到相州,又從相州追到陳留,最后到潁昌府,狐貍傷勢愈重。鐵籌門的一干人腳力弱,中間又多次被狐貍的詭計誤導,一同追出的四十多人倒有三十多引到別的方向去,只那掌教帶著三個師弟和幾個親信弟子來到潁昌府。到趙家莊報訊求援的齊大新和洪文亮,還有馬背上死去的那名弟子高琦便是其中三人。

      后來追到小桂嶺上,狐貍筋疲力竭,被瘋禪師堵在山上下不來。這時狐貍又用起了匿息之法,和尚遍搜山嶺,也沒找到她的蹤跡。問完山上住的幾戶人家也不得要領。待在山下守了大半天,那掌教帶著幾個人追趕上來,聽到狐貍被逼得躲在山中,還身負重傷,無不喜形于色。

      當下十余人分散開來,各個相距十數丈的逐寸搜山。經過一個多時辰的搜尋,終于在近峰頂處發現藏身在雪層里的狐貍,瘋禪師聽到打斗追上去時,狐妖已經被制服在地,面無血色的似已昏迷,四肢脈門被四名弟子緊緊扣住,幾個弟子面上俱顯狂喜之色。

      看見和尚過來,那掌教連聲道謝,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可是瘋禪師從他頻頻回頭張望和急切欣喜的表情里隱隱覺得他心中另有盤算。但其時事情已了,和尚也不欲多事,再加上狐貍不是被自己親手擒住,過多置喙反而無趣。略略關照了幾句,無非是希望兩方化解恩怨,能不傷她性命最好,那掌教滿口答應,敷衍了一會,便又付出重酬,把和尚勸下了山。

      “誰知道他們鬼鬼祟祟的,竟然是要起齷齪心思!”和尚語氣憤恨的說道。

      秦蘇聽到這里,心中不由得一緊。從瘋禪師的敘述中,鐵籌門的一眾人似乎對單嫣頗有不軌之心,單嫣當時已失去反抗能力,和尚這一離開,豈不是趁了他們的心意?難道單嫣竟然已經受了辱?

      “我剛下去不到百步遠,這些王八蛋就不清不楚起來,然后起了爭執。”瘋禪師說到這里,忽然停口。

      雷閎問道:“什么不清不楚的?”

      瘋禪師哼的一聲,看了一眼胡炭,躊躇了一會,才惡聲道:“污穢語的,我也不記那許多,一群人打斷掉狐貍的手腳后,就為誰先占便宜吵得不可開交,若不是他們自己這樣嚷鬧,我怎知他們的品行不端。”

      掌教的端威風要嘗頭鮮,一眾弟子卻反唇相譏,不肯答應。師叔們擺功勞,師侄們就竭力貶低抹黑,膽大的直頂撞,膽小的也在旁暗語譏嘲,扇風點火,十多個人上沒上下沒下的,呵斥聲嘲罵聲吵成一團,瘋禪師聽到,惟有搖頭嘆息。那時他對狐貍并無特別好感,加上親見她殺害兩個鐵籌門弟子,覺得她性情兇殘不是善類,便也沒有去過問。

      從小桂嶺下來,瘋禪師便打算返回均州,也不想去看蜀山的燃燈典禮了。誰知離山還沒過兩里路,便聽到了山峰上傳來的慘叫。

      “是那男妖來了。”雷閎判斷說。

      瘋禪師點點頭,道:“我把妖怪追到相州時,她就知道脫不開身了。一路上不斷的發出求援之訊,我那時只道很快就能捉住她,沒有放在心上,沒想到她這么滑溜,竟然跑開這么遠,到底等到了援兵。”

      “結果是鐵籌門的人倒了霉。”雷閎幫師傅做了總結。

      “然后他們怎么又找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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