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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居齡從衙門回到固安張家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主子,您吃些什么?”
樹鳴跟著他過了月亮門,往秋闌閣走。
“不用慌,我先看看你們少夫人吃過了沒有,然后再……”話說了一半,才想起來顧晗和孩子還在顧家住著,他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樹鳴,“讓小廚房隨便煮些飯就行。”
秋闌閣里還亮著燈火,妻子一應的衣衫、首飾都還在,偏偏她人卻不在。
寂寞如影隨形,心好像缺了一個角。
事到如今,他真后悔,明知道妻子的心意,又何必因為一兩句話的紛爭去惹她難過呢?
惹她難過了,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
本來也是他錯在先呢,為什么見了她反而急躁起來?
樹鳴只當沒有看見主子的反應,答應一聲,又問:“主食為羊肉燴面可以嗎?”
他記得主子很喜歡這個口味,少夫人在的時候經常會吃。
張居齡“嗯”了一聲,抬腳走上臺階。
他今日一直在和兵部的幾位官員商議國防戰略等一系列的皇城安全部署,不知不覺時間就很晚了。
晚膳布置在秋闌閣東次間,除了一青花瓷大碗的羊肉燴面,還有幾道家常的爽口小菜。
張居齡剛坐下拿起筷子,門外便傳來小丫頭的通稟,說是孫舉有事情求見。
“進來吧。”
孫舉挑簾子進屋,到了張居齡近前,拱手行禮:“主子,您讓屬下查的顧二小姐……屬下都查清楚了。”
“說吧。”
張居齡喝了一口面湯,語氣淡淡地:“怎么了?”
“少夫人當日在裕王府看見您和……”孫舉咳嗽兩聲,意有所指:“其實是顧二小姐指的道,她懷疑顧四小姐的死和少夫人有關,才百般想法子刁難……”
“沒有別的了?”
張居齡臉色陰沉。
顧昭的死確實是他找人干的,但死有余辜。
她要是不死,不知道還能做出多少惡事來誣陷妻子。
顧晴倒是個聰明人,竟然能猜出一二……但冤有頭債有主。
顧晴不來報復他,卻拿妻子下手,撿軟柿子捏,害得她們母子倆差點一尸兩命。
事后又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在眾人面前晃悠。
手段和心智也都算厲害了。
孫舉搖搖頭:“顧二小姐原來和少夫人的關系基本上還湊合,最起碼的外在顏面還是會顧著……自從顧四小姐死了之后就變成這樣了。”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屬下也是費了不少的勁,撬開了顧二小姐的貼身大丫頭才知曉的。”
“你把查到的事情如實地告訴顧景然。”
張居齡垂眼冷笑,“……讓他來處理吧。”
“我?”
孫舉一愣。
“孫先生,您這會兒怎么糊涂了,主子的意思是讓您還去找那個丫頭,讓她去說。”
樹鳴提醒孫舉。
“哦……”
孫舉拱手應“是”,看著樹鳴笑了笑,算是感謝。
他又聽張居齡說。
“讓顧晴最欽服、愛戴的父親親手來摘下她的真面目,對她來說,才是最大的打擊。”
“屬下明白了,這就去辦。”
孫舉和樹鳴相視一眼,便退下了。
張居齡吃了八分飽便讓樹鳴把飯菜撤了。
他按照以往的習慣,看了一會閑書,沐浴、睡覺。
紫楠木雕荷花拔步床上擺著兩雙枕頭,兩雙棉被。
他常蓋的是一條天藍色如意云紋夾被,妻子的則是水紅海棠衾被。
衾被比夾被填的棉花多,厚又暖和。
他是不怕冷的,大冬天也用不到衾被。
而妻子和他恰恰相反。
可能是常年病弱的原因吧,身子骨受不得一點寒意。
張居齡看了一會兒水紅海棠衾被,放下帳子,擁著它睡了。
他做了一個夢,夢見妻子抱著兒子回來了,就坐在他身邊,說笑玩鬧,格外的熱鬧。
醒來才知道都是假的,床上只有他一個人。
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樣想念妻子。
太陽透過槅窗照進屋里,冷清清的。
張居齡立即就做了決定,起身穿衣。
早膳都顧不得吃,讓樹鳴去備馬車。
顧晗是被滿哥兒拱醒的,中衣已經散開了。
滿哥兒只用小腦袋瓜使勁,竟然也試探著找到了胸部……
“好滿哥兒,是不是餓了?”
她熟練地抱起兒子,喚桃紅去找乳娘過來。
滿哥兒好容易碰觸到自己的糧食了,被猛然抱離,急的“哇哇”直哭。
“好滿哥兒,是母親不好,不哭了。”
顧晗一邊哄著兒子,一邊拿了撥浪鼓逗他。
她時常雖然也感覺到胸口腫脹,但是藥不離口,并不敢喂養滿哥兒……
滿哥兒餓的正厲害,并不搭理母親。
淚水糊了一臉,十分的傷心。
李氏由桃紅帶著過來了,見小少爺哭的傷心,立馬接過來,熟練地解開衣襟。
抱著進了碧紗櫥。
碧紗櫥是新抬到少夫人房里的,為了方便她和林氏給小少爺喂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