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晗臉一紅,都在一個屋子里,陪什么陪。
她看著全須全尾的丈夫,卻什么都不忍說,只“嗯”了一聲,扶著桃綠的手轉身往外走。
張居齡看著妻子的背影,俊臉一垮……他身上的傷口不少,怕妻子看見害怕,才趕她出去的。
顧晗到了正廳,果然看到宋嚴在圈椅上坐著喝茶。
“宋大夫,您專程跑一趟,真是麻煩……”
她強行扯一個笑臉出來:“一路辛苦了。”
“少夫人客氣。”
宋嚴把手里的盞碗放下,說道:“這是老夫的職責所在。”
背藥箱的藥童拿出布枕放在師傅一側的小幾上。
顧晗坐在圈椅上,把右手腕放在布枕處,手心正面朝上。
桃綠看到,利索地從袖口里拿出帕子搭住主子的手腕。
宋嚴凝神靜氣,三指按寸口脈。
一會兒,便笑起來:“脈搏強勁、有力。
小少爺和少夫人的身子骨都不錯,保養的很好……”他說著話又看了眼顧晗的肚子,又說:“您身子弱,月份大了,要恰當地注意飲食,不能吃的過多……孩子太大了,容易難產。”
顧晗一凜,隨即點頭:“謝謝宋大夫,我記住了。”
她抽回手,讓桃紅去里屋拿封紅。
西次間的竹青色細布簾一挑,張居齡出來了。
他換了身緋色直綴,頭發也洗了,右手拿著棉布手巾在擦拭。
顧晗見他出來,忙起身讓他坐自己的位置,又接過他手里的棉布手巾幫他擦頭發。
“我在路上就聽樹鳴說你傷的很嚴重……”宋嚴望了望張居齡的臉色,繼續說:“嘴唇煞白,應該是失血過多的癥狀……”
顧晗的手一頓,張居齡很快就反應過來,笑了笑:“也沒有。”
他抬了抬左胳膊,輕描淡寫:“只是被長矛捅了一下,沒事。”
他用白色麻布隨意包了一圈,不流血了。
宋嚴伸手捋起他的衣袖,張居齡卻看著顧晗說:“我餓的很,想吃你做的牛肉大蔥餡小籠包子……”
顧晗一愣,注視著張居齡溫和的眉眼,突然明白了他的意圖。
她不由得眼眶一紅:“……我這就去小廚房。”
他是害怕自己難過吧。
張居齡笑著應“好。”
等顧晗走了,宋嚴便一層層揭開了白色麻布。
巴掌長的傷口,血肉模糊的……都能隱約看到里面的白骨。
宋嚴抬眼去看神色還很自若的張居齡,嘆一口氣:“年輕人啊。”
他讓丫頭找了烈酒過來,給張居齡來回沖洗幾次傷處,又倒上傷藥。
由于傷口比較大,宋嚴還用腸線給他縫合了幾針。
然后幫他處理了其他部位的傷處。
整個過程中,張居齡只是咬緊牙關,一聲都沒有吭,任由宋嚴動作。
張修得了小廝的信,和張居安一起也過來秋闌閣看望張居齡。
張修一進門就開始罵兒子膽大,吐沫星子橫飛……張居安拉都拉不住。
張居齡安靜地聽著,一句話都沒有反駁,只是時不時地看看院里。
父親雖然是罵他,但辭里的擔心還是有的。
祖父還沒有放下他殺了張居寧的事情嗎?
怎地都不來看看他。
張修罵的口干舌燥,見兒子一副虛心聽教的模樣,心里的怒氣消了不少。
他看了眼燈漏,站起身,語氣嚴肅:“我要去衙門了,你在家好好養傷……”
張居安也站起來,“放心,我會給你請傷假的。”
他看著張居齡笑:“父親他是太擔心你了。”
“我知道。”
張居齡笑了笑,道了聲“二哥,多謝你。”
差不多辰時了,陽光照著快開敗的桂花瓣,像是涂了很多圈金色的光環。
一閃一閃的,晃人的眼睛。
次日。
圣旨昭告天下——嚴良、朱高知、周瑞等謀逆不成,押入刑部大牢,一月后問斬。
不涉及株連。
賢貴妃因教子不嚴又著實不知其因,經皇上允許,打入冷宮終身,非死不得出。
其黨羽、以及部下等,參與獻計者,一月后皆問斬。
不知情者且繼續效忠朝廷,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均受二十廷杖,罰俸三年。
農歷八月三十,朱佑妄崩逝,傳位于皇長子朱高棟。
改年號弘治。
農歷九月初十,是朱高棟上位后的第一個早朝。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
他第一道圣旨就宣張居齡為兵部尚書,加持東閣大學士,同時填了周瑞和楊思遠的空白。
兵部尚書管理所有的武官,其權利之大。
按照大明律規定,武官不管是升遷還是邊疆其軍需糧草等需要供給,都得經過兵部的首肯。
恩寵之深可見一斑。
張居齡而立之年還未到,就一躍成為了朝廷新貴。
張家因著張居齡的緣故,也擠進了京都高門世家的行列。
誰見到他都要尊稱一聲張閣老。
地位直追首輔羅友成。
由此一來,潘家更看重張居思了,彩禮送進張家的同時,禮金也由原來定的五百兩足足翻了一倍。
羅友成是原來的文華殿大學士,是朱佑妄為朱高棟請的授課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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