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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顧晗不明所以:“怎么了?”
她抬眼去看張居齡,發覺他額頭上冒了細汗,便伸手去觸碰,“你是不是好熱?”
張居齡一把抓住了顧晗的小手,定神看了她好一會兒,聲音嘶啞:“晗兒,我不熱。”
“騙人……不熱如何會出汗?”
顧晗卻不相信,和他回視著,一雙杏眸烏溜溜的。
張居齡幾乎要嘆息了,拉住了她的手。
“你……”
顧晗意識到了什么,像被燙著似的,猛一下抽回了手。
“晗兒乖。”
張居齡探身去吻顧晗的額頭:“我只是……太想你了。”
“好了,你先去睡,我沖個澡就來……”
張居齡揉揉妻子的頭發。
她再待在自己身邊,他才真的把持不住了。
顧晗輕輕地“嗯”了一聲,起身往外走,幾步后又停下了,和他允諾:“等孩子出生了,我會……學著取悅你的。”
話一說完,拉開凈房的木門走了出去。
背影卻有些倉惶。
張居齡愣了片刻,薄唇微翹,笑容溢上了臉頰,妻子還真是可愛……隨后叫了婆子抬涼水。
顧晗扶著桃紅的手,坐在香妃長榻上,心還在撲通撲通地亂跳。
“少夫人,澡氣熏到您臉都紅了,喝點茶水吧。”
桃紅說著話,倒了一盞桂圓紅棗水遞給顧晗。
顧晗不吭聲,端過來就喝。
喝了一半又覺得哪里不對勁,張居齡不是沐浴過了嗎?
怎地又讓抬涼水進去?
入秋的夜里也沒有很熱吧。
初秋的月亮,清冷又迷人,透過開著的槅窗瀉下了一地的銀輝。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顧晗低喃,李太白的詩作果然很形象。
像如今這樣的人、月兩安穩,也挺好。
次日。
張居齡吃過早膳后去了衙門。
顧晗閑來無事,又嫌坐在屋里悶的慌,就讓丫頭抬了圈椅、桌子放到廡廊下。
她獨自拿著笸籮做活計。
梁嚒嚒拿了幾種尺頭走過來,和她說話:“少夫人,您要的做鞋襪的布料……老奴選的是莨綢、織錦緞、杭綢,給三少爺或者孩子做都合適的。”
顧晗看了看,讓梁嚒嚒放在桌子上。
莨綢的顏色不錯,可以給張居齡做一雙布靴。
她選了一個暗紋竹葉的尺頭,大致比劃著剪裁了,交給巧玲,“先找手藝好的婆子把鞋底漿出來。”
巧玲答應一聲,接過尺頭去外院找針線局的婆子。
巧珍又端了熬好的湯藥過來,顧晗喝下,立刻含了一顆鹽津梅子在嘴里。
這時候,桂花苑的喜兒笑瞇瞇地穿過角門進了秋闌閣,遠遠地便屈身給顧晗行禮:“三少夫人安好。”
“喜兒姑娘,你怎么來了?”
顧晗擺手讓她起來:“是母親有什么事情吩咐嗎?”
身為桂花苑的一等大丫頭,喜兒是王氏的心腹,輕易不來她這里的。
喜兒笑道:“夫人請您過去陪客人,大少夫人已經到了。”
“……嗯?”
顧晗疑惑地:“誰來了?”
她和王氏面和心不和,居然讓她出面去陪客人,還真是稀奇。
“是城南的潘家夫人。”
顧晗腦子里轉了幾圈,猛然醒悟過來……問喜兒:“你說的是潘公子潘栩的那個潘家嗎?”
“應該是的。”
喜兒想了想,四小姐好像是稱呼過一個年輕的男子為潘公子。
潘栩的速度還挺快,昨夜才和張居思見過,今兒就領了人上門。
她笑了笑,“喜兒姑娘,你先回去和母親回個話,我換身衣服就過去。”
喜兒屈身應“是”,轉身離去了。
顧晗放下手里的針線,也進了西次間……要是潘栩真的領著他母親來相看張居思,自己就要穿的簡潔些了。
這樣的大日子里,才不要讓張居思有絲毫以為自己搶她風頭的意思,無端端被忌恨的感覺實在是差透了。
肚里還懷著孩子,百般的謹慎才是最重要的。
桃綠見顧晗脫下桃紅色褙子換上淺黃色繡桂花的,不解地問:“少夫人,您皮膚白,很襯桃紅色的,顯得顏色也好……淺黃色的太素了……”
顧晗笑了笑:“就是這樣的才好呢。”
桃紅站在一旁協助顧晗系斜襟上的燕子扣,說桃綠,“你小孩子家不要亂問,夫人自有她的道理。”
桃綠“嘿嘿”一笑,并不生氣,拿起綠色流蘇的玉環綬掛在顧晗櫻色腰帶上“我記下了,桃紅姐姐。”
顧晗收拾利索后,扶著桃紅的手往桂花苑去,才走到正房門口,就聽到屋里客氣的說話聲。
守門的小丫頭進去通稟后,給顧晗挑起竹簾。
王氏和潘夫人正在說話,見到顧晗,笑著說:“這是潘公子的母親,潘家大房的夫人。”
又與潘夫人引見,“她是我的三兒媳婦。”
顧晗屈身行禮,快速地瞧了潘夫人一眼,三十歲左右的年紀,身穿繡金絲的絳紫色褙子,梳著傾髻,莊重又溫柔。
和潘栩的眼睛長的挺像的,不過眼角處多了幾處細紋。
潘夫人笑著讓顧晗起來,和王氏說道:“姐姐是個有福氣的,兒媳婦更是一個比一個懂事。
我瞅著都喜歡。”
王氏也笑,又親手給潘夫人添了熱茶,“茶水是思姐兒沏的,您嘗一嘗,看看合不合口味。”
潘栩站在母親的下首,換了一身石青色直裾。
他是見過顧晗的,便微微點地頭,算是打了招呼。
顧晗也回應一笑,坐去了寧氏身邊。
“濃淡相宜。”
潘夫人看向張居思:“四小姐的茶藝高超,很不錯。”
“謝謝潘夫人夸獎。”
張居思站在王氏的身后,身姿優美,白皙的側臉嬌艷如海棠。
潘夫人越看越滿意,覺得兒子的眼光真不錯。
張家小姐模樣上佳,規矩學的也好,小腰挺得筆直,“這是我出嫁時栩哥兒外祖母給我戴上的,你留著把玩,咱們相識也算是一場緣分。”
她取下右手腕的碧玉鐲子,遞給張居思。
“這……”
張居思詢問似的望向王氏,見母親笑著喝茶,便屈身道:“太貴重了,思姐兒不能收。”
“給你就拿著。”
潘夫人笑道:“權當是我給的見面禮。”
王氏把盞碗放在小幾上,“……思姐兒,別辜負了潘夫人的心意。”
“是,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