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武氏坐在床尾,緊盯著韓大夫給孫女兒把脈。
秋荷進來說:“……三少爺過來了。”
顧暖大步走進來,到床邊看顧晗。
妹妹靠在母親的懷里,懨懨的,見到他還笑了一下。
顧暖心一酸,伸手揉揉顧晗的頭發,“晗姐兒。”
“哥哥,我沒事的,別擔心。”
顧晗細聲細語地安慰他。
韓大夫收了搭在顧晗左手腕的軟稠,問道:“六小姐還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嗎?”
“別的倒沒有……就是頭暈,有些喘不上氣。”
韓大夫思忖了片刻,起身回了武氏:“六小姐估摸著是舊病復發了,應該沒什么大礙,熬過春季就好了。
我重新開個方子,先讓六小姐吃著。”
武氏頗有些不解,“這是什么說頭?”
“春季百草回芽,百病發作。”
韓大夫說道:“不過這都是小事。
六小姐一直是我照料的,她的體質我了解。
您放心。”
武氏松了口氣,招手讓丫頭拿了封紅遞給他,“……勞你費心了,之前的那個藥膳方子她用著就好。”
韓大夫是京都有名的杏林高手,她是信得過的。
韓大夫謝過,又囑咐顧晗多臥床休息、少走動。
顧晗點頭,一一記下了。
韓大夫走的時候讓人跟著他去花草堂拿藥。
花草堂是他在顧府居住的地方。
武氏看著孫女兒因體力不支睡下了,讓人搬了黑漆象牙雕圍屏。
讓眾人出去說話。
“老二媳婦,我決定把晗姐兒挪到凌波苑住一段,安置在東廂房,等春季過去。
不然我會日夜揪心,吃不下睡不著。”
剛剛韓大夫說春季易舊病復發的時候,她就有想法了,這是老二最后留下的血脈了,無論如何也得保住,“……春在堂位置又偏遠,我去看她一趟都不方便。”
“母親……”孫氏愣了一會,說道:“媳婦是愿意的,就怕累著您。”
由老夫人親自照顧女孩兒,吃的用的當然更好些。
因著她的緣故,仆從們對女孩兒有所怠慢是難免的。
這樣一來,看誰還敢。
她長嘆一聲,“累點我倒不怕,就是心疼晗姐兒……唉。”
又跟顧暖說:“你妹妹沒事了,去前院陪著楊公子吧,免得讓人家以為咱們顧家沒有禮數。
也要感謝他,今天還是他和張公子倆人救了晗姐兒回來。”
顧暖點頭應是,拱手后出了凌波苑。
有丫頭進來通稟說楊夫人要走了,大夫人讓請她過去。
武氏答應一聲,吩咐孫氏守著孫女兒,她領著丫頭婆子往花廳走。
申時一過,日頭就有些偏西了。
孫氏剛坐下喝了口茶,巧珍便撲通一聲跪在她的面前,哭訴道:“二夫人,是奴婢照顧小姐不周,甘愿受罰。”
她的眼圈紅腫著,很明顯是哭過一陣了。
孫氏沒說話,淡淡地抬頭瞧她。
“二夫人,奴婢知道錯了。”
巧珍磕了個頭,淚水流了下來。
二夫人不吭不響的,可別是攆她出府的意思。
“……你還挺老實的,自己主動認錯了。”
孫氏擺手讓香草扶她起來,問道:“巧珍,你跟著六小姐幾年了?”
“奴婢自從進了府就分給了小姐,有八年了。”
孫氏把手中的盞碗重重地放在了小幾上,“砰”地一聲,“跟了八年你都不知道輕重嗎?
小姐常年病痛,她要去荷塘你為什么不勸著。
還好是暈倒在岸邊,如果是暈倒在荷塘里怎么辦?”
她一想到就心肝疼的難受,喘了幾口氣,指著巧珍,狠狠地:“去院里跪著,跪足一個時辰。
再有下次,直接攆出府,就不用伺候小姐了。”
巧珍臉色一白,囁嚅道:“……謝謝二夫人。”
小姐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她一個奴婢又怎么勸得了。
她是春在堂的大丫頭,平時走到哪里都是有臉有面的,何時被主子如此的不給臉面過。
巧玲、桃紅在一旁候著,見巧珍去了庭院跪下,她們一句話也不敢說,汗水從臉上流下來。
“你們幾個,去春在堂把小姐日常需要的東西和物件都搬來凌波苑。”
孫氏喊了香韻、香草和巧玲、桃紅一起。
幾人屈身退下了。
孫氏喝了半盞茶水,去偏廳陪著女孩兒。
李嚒嚒帶著凌波苑的幾個丫頭去收拾東廂房,窗欞、廊柱、架子床、梳妝臺等都重新用水清洗了一遍。
槅窗也都打開了,既然要住人,通風是肯定要的。
顧臨晚上從衙門回來,就聽說了顧晗的事,去東廂房看了她。
顧晗精神好多了,正倚靠在床頭看書。
“晗姐兒,現在還難受嗎?”
有丫頭搬來了圈椅,顧臨坐在顧晗的床前。
他穿著緋色補子的官服,難得有做人祖父的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