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倒是心中有猜想,怕是陸由得罪了暗線上哪一位,惹禍上身。這對他們而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這一條暗線上的人越是亂了陣腳,就越容易被揪出來。
最終發現決定性證據進去逮人時,陸由并不像他們想象中那樣慌張,反倒松了一口氣,難得顯現出點輕松模樣。
“我能交代,”他聲音嘶啞對警察說,“我什么都交代……”
這一天是娛樂圈的大地動。陸由吐露出了所有他知曉的內容,有十幾位藝人及娛樂界大佬被牽入販毒賣毒之中。新聞每天都在換著人報道,瓜一個比一個大,讓圍觀群眾都吃驚不已。
陸由已然被踩入了污泥里,仍然有蘿莉粉不甘心,試圖為他爭取洗白。
“我們哥哥不容易,他現在雖然做了錯事,但我相信他之后肯定能改過!你們總得給他個機會!”
然而這一條洗白的微博之下,沒換來幾個路人的同情,相反,評論一溜的都是“不原諒”、“滾”、“這他媽是底線!”
沒什么人站在陸由那邊。他們不是陸由對不起的那一方,也不是有資格原諒的那一方,真正被背叛的人,有些已經成了無名碑下的白骨,有些仍然把腦袋系在褲腰帶上,奮斗在緝毒的第一線。
拼死拼活這四個字,遠不像想象中那樣簡單。仍然有人為了守護這土地而冒著炮火、扛著槍,他們站在這些人打拼出來的道路上,他們哪兒有資格說出原諒?
蘿莉粉被罵的劈頭蓋臉,很快便不敢再發聲。取而代之的,是要求重判的呼聲。
斐雪松之前的吸毒事件也被官方再次澄清,表明已掌握足夠證據,證明是陸由惡意舉報,并試圖在酒中投毒未果。
這新聞一出,登時又掀起了軒然大波。粉絲仍記得當初是怎樣辱罵斐雪松的,如今那些話都反彈到了自家正主身上,正主反而被蓋上了恩將仇報的章,個個臉上都火辣辣做燒。有明白事理的專門來杜云停微博下道了歉,也有人覺得沒臉,偷偷把以前維護陸由的微博刪了個干凈。
無論是哪一種,陸由這大廈之傾,都再也扶不起來了。
這時候有人想起當時斐雪松那一句“我能把他捧起來,就能讓他再摔下去”,只覺得有前瞻性。
如今陸由可不是因為斐雪松摔的更猛了?
也有人操心:斐雪松呢?好像在上一次說差點被綁之后就沒什么消息了。
不過這種靜悄悄只是短暫的。很快,他所參與的電視劇劇組和電影劇組都進行了宣發,瞧見那上頭寫著的演職人員的名字時,無數人差點兒把眼睛瞪脫眶。
這個經紀人,居然真的從幕后走到了臺前,成了顧氏里的一哥,各種資源堆砌著往上捧。
斐雪松的熱度一直居高不下,之前被全網黑,如今全網都被打臉,對他多少懷著點愧疚。這也導致杜云停的路人緣出乎意料的好,倒真成了眾人眼里頭清清白白的小白花,誰看著他都覺得他飽受欺壓。
杜慫慫對7777說:欺沒有,壓經常。
7777:……
停止你的污穢語。
渣攻鈴鐺入獄后,杜云停著實和顧先生過了幾十年清閑日子。有顧先生這么個大金主為他撐腰,杜云停這藝人當的相當舒坦,不需要沒日沒夜跑通告,也不需要去給人陪酒賠笑臉。他只接感興趣的劇本,不在乎營銷,只在想演時演演,反倒把演技磨煉的出乎意料的好,在三十四歲時拿了國內一個挺有分量的影帝。
拿到獎杯后,主持人請他說一說自己的獲獎感。
杜云停站在臺上,很認真地想了想。他看著臺下人,輕易地就能從中間辨別出男人的臉——眉骨高、眼窩深、俊而清冷的臉。
他說:“其實也沒什么想說的。如果真要說的話,感謝我的先生。”
這一句出來,臺下皆是一愣。連主持人也怔住了,干笑半天,給他打圓場,“雪松應該是嘴瓢了啊,剛剛說感謝先生……”
“我說了嗎?”杜云停笑著反問,“那是我說錯了,我想說的是感謝顧先生,我的老總。”
他把獎杯舉起來,在嘴邊碰了碰,又對著男人方向搖了搖。
“軍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
這話也沒清白到哪兒去啊……
怎么聽怎么帶曖昧。
四十歲那年,杜云停收到了高中同學的邀請,請他回去參加同學聚會。
他在聚會上碰到了當初說是有學弟喜歡他的人。對方與他閑談時,又談到了當年的小學弟,“當初那學弟真的,經常來門口看你……”
杜云停看著這人,無法想象他居然還在圓當初陸由扯下的那個謊。他問:“什么學弟?”
“你沒印象了?”同學說,手舞足蹈給他比劃,“就是那個個子長得還挺快,有點兒像外國人,挺好看的那個……你真沒印象了?”
杜云停蹙蹙眉,對方這樣的形容讓他想起了顧先生,他心里頭有點不對味。
“也是,”那同學又說,“他那時候只是在門口看你,遠遠地看你一眼就走了,都不上來搭話的。我們那時候都在猜,他到底什么時候會來表白呢?”
他說的那么認真,一點作假的痕跡都沒。杜云停盯著他,慢慢把心中原本的猜想推翻了,“真有這么一個人?”
“當然有!”同學不可思議道,“我扯這謊干什么?你問問班上同學,誰不知道?”
杜云停隨意扯過一個,一問,對方果然也還記得。只有他半點也記不得,好像那不過是個陌路人,對他不會有半點影響。
同學聚會結束時,顧黎開車來接的他。外面下了點小雨,男人怕他淋濕,打著傘在門口等,身姿筆挺,氣質斐然,半點沒被這雨染上狼狽的味道。
同學定定地看了顧黎許久,隨即一推杜云停,嗔怪:“你怎么還裝不知道?……你這不是和人在一起了嗎?”
這情景與當年的如出一轍,他看一眼,當初的那些回憶就都冒出來了。
杜云停眉頭鎖緊了,問:“你是說顧先生?”
“對,”那同學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手,“可不是姓顧——”
他剩余說了些什么,杜云停都沒聽進去。
他的心砰砰直跳,意識到是自己弄錯了。小學弟這個人,從一開始,便不是陸由虛構出來的。
也是,頂替一個大家都記不清的人,總比編造一個全新的人更容易讓人相信。只是杜云停仍然有一點不懂,怎么會是顧先生?
顧先生……怎么會額外關注那個時候的斐雪松?
他問7777,二十八,你瞞過我什么嗎?
7777說:我從不騙人。
杜云停:我沒說你騙人,我只是問你是不是有什么沒有告訴我。
7777避重就輕,答道:不過是一點無足輕重的小問題。
比如?
眼見逃不過去了,系統終于說了實話,這個世界前期,主系統消除了一點小bug。
杜云停問:什么bug?
……7777沒有回答。
杜云停又問:和顧先生有關,是嗎?
7777仍舊不回答,可這種不回答已然接近于一種默認。杜云停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顫抖,問:顧先生是帶著記憶過來的,是嗎?
他知道自己會在原主被渣攻傷害的轉折點出現,因此一直在等。
所以他始終關注著斐雪松,卻又不曾上前半步。
所以有了小學弟。
7777終于有了回音:在宿主正式接受任務后,bug已被逐步處理完畢。
杜云停明白了。
他望著門口的男人,忽的低聲道:二十八,我真的覺得,他就是顧先生。
不是系統設置出來的,不是仿造的數據——就是活生生的、會為他提供庇護的那個顧先生。
但杜云停從不敢確信這一點。他怕自己已經接受了這樣的想法,回到現實后卻發現并不是——倘若是這樣,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扛過這一輪打擊。
這就像個大型游戲,你和游戲中的本命相愛了。
可你如何能夠確定,二次元的他愛著你,三次元的他便也同樣心意相通呢?
這好像是無解的。
杜云停不打算再去想。他已經死過了許多次,他只想珍惜現在。
他慢慢朝男人走去,顧黎的傘面微微傾斜,將他嚴實罩住。
杜云停輕輕嘆了一口氣。
“你怎么來了?”他問男人。
顧先生沉沉的眼睛望著他,簡略回答:“等你。”
傘往下一罩,男人的聲音隨之響起。很平靜的聲音,卻不知為何聽的慫慫眼眶有些泛酸。
“終于等到了,”他說,“我等了好久。”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開始寫鬼夫,就是顧先生追慫慫拉!
開心!!!
這是我一直想寫的題材,就是打字時間得早點了,不然我怕自己寫到一半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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