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兒奇怪是不是?”杜云停好像絲毫沒有察覺,道,“我的牙膏明明是薄荷味兒的。”
只有商陸的牙膏是哈密瓜味,在這之前,杜云停都把他當自己崽子養,連給他買的牙膏都是甜滋滋的,像小孩的口味。
小孩臉上表情沒什么變化,只是黑沉沉的眼睛抬起來,望著他。
“哥哥半夜起來偷吃了?”
“……”
杜云停反倒一愣。
進步可真大啊,這才一夜過去,現在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扯謊了。
厲害,厲害。
他攪著碗里的粥,沒再深究這個話題,問:“后天就是生日了。小陸有什么想要的么?”
狼崽子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著他。
“……什么都可以和哥哥提嗎?”
“什么都可以。”杜云停慷慨大方地給他畫餅,“只要是哥哥能做到的,都會滿足你。”
所以不要大意的開荒種地吧,這一塊田都荒了好久了,再不被耕種,都快變成鹽堿地了……
杜云停期待著從小孩嘴里直接說出“睡你”之類的詞。
商陸低頭想了想,隨即沖他笑了笑。年輕的眼睛明亮極了,里頭裝著光。
“等到了那一天,我再和哥哥說。”
青年說:“得確定是我能做到的,哥哥可買不起飛機。”
“放心。”狼崽子攪動著粥,聲音低沉有力。
“——哥哥肯定能做到。”
杜云停的腿都要酥了。
他忽然明白了小狼狗的好,這樣年輕又帶著蓬勃朝氣的模樣,忠誠地向著自己的心,被自己帶著引領著的、為自己所一手掌控的感情,在特定時刻,卻又帶著孩子氣的霸道勁兒,強健有力的手臂能把他高高舉起來……
他越想越腿軟,最后站起來時都扶著桌子。
啊,慫慫要開花了。
真好。
小狼狗和他一起睡了一夜,杜云停有點兒戀戀不舍,想馬上就有第二回。可偏偏這時候是盛夏,暑熱的天,商陸昨晚洗的床單往上頭一晾,被那日頭那么一烤,已經干的差不多了。
杜云停幾次看那床單,都覺得不順眼。商陸也過去摸了一回,摸著干了的床單一角,沒有說什么。
杜云停偷偷和7777說:咱們往床單上噴點水啊?
7777:……
噴水,噴水,杜慫慫嘿嘿笑,這樣,他今晚還是得和我睡。
7777:……
它要報警了。
警察叔叔,這里有人想要摧殘祖國的花朵!
杜云停不理會他,狐疑地翻了半天,嘟囔道:“我的噴壺呢?”
他沒找到平常放在廚房那個,只好翻箱倒柜找出了了另一個,接了滿滿一壺,小跑著要往陽臺去給床單噴水。7777捂著眼,簡直沒眼看,就聽見宿主的腳步聲輕輕的,小跑著靠近了陽臺。
過一會兒,杜云停的腳步聲又輕輕的,小跑著回來了。
7777放下堵著眼睛的手,怎么?
它沒聽見灑水的聲音,總不能是杜浪浪良心發現了吧?
……沒。
你把床單直接扔下去了?
也是,這個更干脆,更符合杜浪浪的風格。
……也沒。杜云停往沙發上一坐,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恍恍惚惚的,二十八,你給我看看,我眼睛壞了嗎?
沒壞。系統都有點兒急了,到底怎么著,你直說!
杜云停憋了半天,終于說了實話,我看見,小陸正在往床單上頭滋水……
剛才沒找著的那個噴水壺就握在小孩手里,咻咻地往上頭噴水,小水流一道接著一道,全都準確無誤落在了床單上。杜云停乍一看見,幾乎以為顧先生被自己上身了。
他捏緊自己手里頭的第二個噴壺,又是驚詫又是莫名欣慰,喟嘆,英雄所見略同。
……
7777差點兒一口水噴他臉上,這算是個什么英雄!
浪里白條嗎!
陽臺上的商陸又摸了摸床單,確定它仍然濕漉漉,一時半會兒都干不了,這才放下了手中的壺。壺里滿滿的水這會兒已經都沒了蹤影,他確認之后,便將它重新放回廚房。
狼都是直接的生物,在明白自己的心思后,便要立刻采取行動,絕不磨蹭。
商陸擦了擦沾濕的手,自然地往房間里走去。杜云停盤腿坐在床上,心思復雜,正在等他。
過一會兒,果然看見小孩又過來了,模樣還有點怯生生的。
“哥哥,床單還沒干。”他小聲道,“我今晚能還和你先一起睡嗎?”
青年道:“一天了,還沒干嗎?”
“可能是床單太大,不好曬,”狼崽子解釋道,像是生怕他不愿意,將自己的狼尾巴也露出來,“我今天晚上就這么睡。”
臥槽,這太狡猾了,居然還利用毛絨絨!杜云停徹底震驚了,這真是他認識的顧先生?
所以呢,系統涼颼颼問,拒絕?
開什么玩笑!杜云停手一揮,有力地反駁,那可是顧先生!
更何況還有毛絨絨!
有誰能拒絕毛絨絨?
他往一邊挪了挪,給小孩留出個空位。有了昨晚的經驗,狼崽子這一回便要鎮定不少,相當平靜地掖緊了被角,甚至傾過身來,狼尾巴于空中揮了揮,趕走了繞著他們轉的一只蚊子。
趕完蚊子后,這一條尾巴就淪為了杜云停的抱枕。杜云停抱著它,又是摸又是薅,從頭到尾盤了好幾遍,盤的小孩臉上通紅,發出了幾聲低低的悶哼聲。
要是往常,狼崽子被摸得直哆嗦,早就低聲請求他別再動了。可這回商陸不僅沒有吭聲,甚至縱容地把尾巴又往他懷里塞了塞,一副任由他擼毛的架勢。
杜云停徹底高興了,他本就有點兒絨毛控,只可惜在現實世界中從未有過機會養任何小動物。現在抱著條毛豐厚細密的狼尾,那尾巴抵在臉上并不刺人,反而軟極了,在臂彎里還很有些分量。他接連梳理了好幾把,因為這濃厚的狼的氣息,倒弄得自己差點兒耳朵尾巴全露出來。
小孩隨他摸尾巴,摸的差不多了,就讓青年抱著毛尾巴睡覺。
杜云停緊緊抱著,睡得呼嚕呼嚕的。
7777還沒睡,它總覺得這事兒不太對勁,等著看狼崽子到底是準備做些什么。
凌晨時分,它的宿主睡熟了。商陸探過腦袋,偷了他人生當中的第二個親親。
系統習以為常,根本沒當回事,只盯著看還有沒有下一步動作。
狼崽子半天沒有反應,7777幾乎以為他也睡著了,便選擇了退出意識。就在這時,黑暗里慢慢伸過來了一只手,把杜云停摸著狼尾巴根部的手緩緩往上又拉了拉,不聲不響探進了衣服里。
7777:……
7777:!!!
它驚詫地盯著這一幕,看著小孩又悶聲不響調整了下那只手的位置,固定在了比較重要的地方。他的手腕扣著杜云停的手,不讓這只手從衣服里頭逃離。
系統震驚地又去看自家宿主,宿主睡得跟死豬一樣,根本沒任何反應。
7777搞明白了,這是準備碰瓷。
它痛心疾首,早知道,就不應該讓杜云停來教孩子。——看看都把好好的祖國花朵教成什么樣了!這是要干什么,兩個人對著比誰掀起來的浪高嗎?
這么會沖浪,你倆怎么不干脆去參加奧運會算了!
它在心內無聲地吶喊吐槽半天,兩個人卻半點也不知曉。商陸做完這件大事后,便也閉上了眼,只是心跳的仍舊有些快。
他其實并沒什么把握。
哥哥的確是疼他的,也是照顧他的,商陸絕不否認這些。他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哪怕將自己的骨頭敲成渣子,也不可能否認哥哥對他的恩情。可這份疼里頭,都是把他當做一個孩子看待的,又有多少能轉化為真正的成年人之間的愛呢?
從私心而講,商陸希望是全部。他渴求著這份特殊的愛,就像是快干枯的植物渴求水一樣。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符合哥哥的要求,他年輕,也有沖勁,只要哥哥高興,他可以像書中寫的一樣,為證明這份愛從高高的山崖之上跳下去,跳入海里,讓高高的浪花淹沒頭頂。——他不覺得這是什么丟人的事。
這是他等了多久才等來的人,把他的過往都洗刷掉了,留下來的全是光。
商陸想要青年愛他,徹頭徹尾的、身心相屬的那種愛。
但他沒有什么可以給的,他現在所享有的一切,還都來自于哥哥的饋贈。商陸左思右想,自己還是應當像所有的雄性狼一樣,毫不吝嗇地在追求的伴侶面前展現自己的身材——或者說,他渴望用自己現在所能展現的東西,讓哥哥認識到,他是個男人。真真正正、可以依靠的男人。
他在黑暗之中把那只手更緊地握著,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天的慫慫:……???
我又在半夜浪過頭了嗎?
不顯山不露水的顧先生: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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