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停最后還是沒吃成,因為一下午后,他居然誤打誤撞真把鳥給孵出來了。毛茸茸的一小團蜷縮在他掌心,翅膀還沒長全,眼睛閉著,啾啾啾地叫。
杜云停被它叫的腦殼痛,吩咐人去地里給它找蟲子。
這只突如其來的鳥引來了全家的關注,喜愛小動物的陳母尤為欣喜,當即就捧著去了自己屋里,給它找了個鋪了布的快遞箱說是要好好養。杜云停站在門口看著,忽然摸了摸下巴。
這鳥還有點用。
7777:?
杜云停說:吸引注意力有用。
沒人像之前那樣關注他,他想和顧先生二人世界就更容易了。
……慢著。
他現在腰好的差不多了,萬一再來個二人世界……
豈不是又要播種?
顧黎顯然也是想到了這點,站在他對面目光微微一低,與青年的目光撞了個正著。杜云停從里頭品出了農學專家對于種地的森森熱愛,登時打了一個哆嗦,小腿肚子都跟著顫抖。
顧黎沒心思去關注鳥,只望著他,眸色深濃。
杜云停眼前一花,心想,人家的莊稼都是一年兩種或三種。
看這架勢,我怎么好像是要天天種?
天天種不現實,顧黎體諒他年紀小。只是顧黎正當壯年,前幾十年又壓抑的太狠了些,一旦開了這道閘,涌出來的就是滔滔洪水,攔也攔不住。縱使不能播種,也一定要把人帶在身邊,沒事親親抱抱才好。
宅子雖然大,卻耐不住他們在一處的次數太頻繁,即便陳母注意力被鳥牽走了大半,也隱隱覺出了有些不對。
她總是莫名的心慌。
“王家的那個孫女,”她又和顧黎提了一次,“之前人家女孩子還看過你照片,心里很滿意,要我說,你還是什么時候去見見——”
顧黎摸了摸口袋,沒有摸出煙,反而摸出了青年塞在他兜里的一顆糖。他把糖塞進嘴里,說:“不用。”
“怎么不用?”陳母傾了傾身,語氣也難得帶上了強硬,“你還沒見過,怎么知道不喜歡?”
顧黎抬起了眼皮。他和這個始終照顧著自己的姐姐對視著,兩人都在對方眼底深處看到了一些印證猜想的東西。
男人的薄唇抿了抿。
“——你知道答案了。”
陳母的聲音微微顫抖,“我不知道,我要你說給我聽。”
顧黎望著她。
“因為,我已經找到喜歡的了。”
這個答案在陳母的意料之中,卻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他承認的實在是太干脆,讓陳母又生出了一點僥幸。
“是……”
她聽見自己聲線都抖的不像樣,“是女孩子,對嗎?”
對面男人沒有回答,沉默的讓她心慌。陳母攏了攏披肩,終于說了出來,“——是揚揚?”
顧黎說:“我會照顧他。”
“我自然知道你會照顧他,”陳母苦笑,“你從小到大都最有主見了。可阿黎,這不是小事——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男人的眼睫垂下來。
“姐,”他再次喊了這個字,“這是我這幾十年,考慮的最清楚的一件事了。”
小外甥不像是小白花,更像是狡黠的動物,比如狐貍。明明心里頭有著各式各樣的算謀,臉上卻總是什么也不展現,干干凈凈,顧黎起初只是好奇,他身邊從沒有過這樣鮮活的人,好像有無窮無盡的小主意。
可最要命的也就是好奇。一旦對一個人好奇了,所有的注意力都會不自覺挪過去。
發現也晚了,早已收不回來了。
顧黎也不打算收回來,他本以為,自己是要孤獨終老的。他的家沒的早,這些年一直靠著陳母和陳母家人的善心,可他們到底還有自己的家庭。
小外甥是他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親人,也會是最后一個。
陳母說:“等你們老了……”
“我陪著他,”顧黎道,“我在他之后走。”
他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糖紙。
“我已經不吸煙,不喝酒,會讓自己健健康康。我不會成為他的累贅。”
他微微笑了笑。
“雖然,我已經當了二十年的累贅了。”
陳母的眼淚終于掉下來了,她說:“你怎么會是累贅!”
她伸出手,徹底把弟弟抱在懷里。當年背著書包到她家寫作業的小男孩已經長大了,身形高挑瘦削,她如今環著,與那時的感覺截然不同,放在陳母眼里,卻又是一樣的。
“傻,”陳母低聲說,“你和揚揚,都是我的驕傲。”
顧黎目光松動,半晌后,手也緩緩搭上了她的后背。
“謝謝。”
當晚,鮮嫩欲滴的小白花把自己洗白白后來敲了門,一面蹬拖鞋一面熟門熟路往男人床上爬。膝蓋剛放上去,忽然聽男人說:“姐知道了。”
杜云停爬的動作停在一半,回頭看他,“……啊?”
“嗯,”顧黎淡淡道,“攤牌了。”
杜云停緩緩把腿從床上放了下來,咽了口唾沫,等待傾聽完整過程。可在這關鍵關頭,男人居然暫停了,慢條斯理地擦頭發。
杜云停等不及,從他手里把毛巾接過來,一面替男人擦一面連珠炮似的問:“怎么樣了,怎么說的?她沒打你?沒受傷吧?”
顧先生的心情很好,任由小外甥給他擦,拍了拍自己的膝蓋。
杜慫慫坐了上去,還在軟聲說:“不要賣關子,舅舅就直接和我說嘛……”
顧先生于是嗯了聲,“沒打。”
杜慫慫眼巴巴。
“……”
男人不說話了。
這就沒下文了,慫慫好氣。
他索性伸出手,抱住男人脖子。顧先生順著脊椎處碰了把,杜云停就好像被擼爽了的貓,嘴里小聲咕嚕幾句,舔舔嘴唇。
顧黎目光忽然一變,說:“揚揚。”
杜云停裝聽不見,仍然將手伸進了紅薯地。
顧黎按住他的手腕,“不疼了?”
“可我想聽,”小白花眼巴巴,“舅舅說給我聽聽吧?”
男人沒吭聲,他就一個勁兒撥弄紅薯根莖。等顧黎眉頭都隱忍地鎖起來,終于忍不住湊過去親他,杜慫慫這才往旁邊一縮,往床上一躺,咕嚕嚕滾到床那頭去了。
顧先生把襯衫紐扣松開,“陳遠青。”
杜云停說:“舅舅,我疼。”
“……”
7777登時也對男人升起了濃濃的同情。
杜慫慫浪起來要命,慫起來也要命,眼睛立馬跟噙著水一樣。它一個銘記愛與道德的系統,看了都有點受不了,更何況已經收割過一波莊稼的顧先生。這會兒食髓知味,恐怕都快爆炸了。
顧黎微微撐住額頭,似是無奈。
“再給你一周。”
杜云停小白花一緊。
一周?
他咽口口水,“那一周后……”
男人目光慢慢把他從頭到腳掃過一遍,意味已然相當明顯。
7777哦呵了一聲,聲音里多了點幸災樂禍的味道,看來一周后,我們就能迎來大豐收了。
高不高興?驚不驚喜?
杜云停:……
他臉上勉強掛著農民伯伯豐收的喜悅,干巴巴說:高興。驚喜。
快看,他笑的多開心。
作者有話要說:7777:我從一個純潔的系統,到遍覽群車的老司機。
都是宿主害我。
杜慫慫:春天播一次種,秋天收獲無數果實……等,等會兒……我不是說這個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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