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待會就回唐京了吧。”
“我沒打算跟你去燕北。”
“他怎么樣了?”
“很好,已經回去了。”
曠野上的風突然大了起來,楚喬面色有些清冷,她靜靜的坐在馬背上,久久沒有說話。
李策看著她,始終保持著溫和的笑容,好像他們之前一直在討論天氣討論服飾討論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一樣。
“李策,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無恥。”
李策微微一笑:“我坐擁三千佳麗,有過的女人不計其數,那我是不是更無恥?”
楚喬搖了搖頭:“這不一樣。”
“喬喬,別想太多。”李策突然伸出手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也不必內疚,他是個很聰明的人,不會有事。”
“但愿如此吧。”楚喬苦澀一笑:“他什么時候走的?”
“當天晚上,你和燕洵前腳離開皇陵,他就帶人回大夏了,連我都沒說一聲。”
“你們很熟嗎?”
“不算熟,以前就認識,真正有交往,也就是這一段時間。”
楚喬低著頭,不再說話,李策笑著問道:“喬喬,你動心了嗎?”
楚喬抬起頭來,笑容很淡,說道:“我若是說沒有,你相信嗎?”
“我相信。”李策點頭一笑。
楚喬的聲音突然就低了下去,沉聲說道:“我欠他很多,可能一輩子都沒機會還,我害怕他會因為這件事而受到家族的責難,我不喜歡欠人人情。”
“如果真的不想欠人情,那以后就不要見面了,即便知道對方有事,也不要理會。相信沒有你的幫助和擔心,他也會安然渡過一切,有些人情,是還不起的,只能越理越亂。”
楚喬微微一愣,抬起頭來,見李策笑容稀薄,像是淡淡的霧靄,她點頭說道:“你說的對。”
“喬喬,燕北局勢莫測,復雜難辨,我遠在卞唐,鞭長莫及,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楚喬笑道:“多謝你了,你放心吧,況且我也不是一個人,還有燕洵在呢。”
李策微微一愣,隨即灑然一笑:“我真是笨,你這女人都要嫁人了,我還跟你獻什么殷勤。”
他搖了搖頭,然后正色道:“好了,嫁人的時候知會我一聲,我送份大禮給你。”
“哈哈,那是當然,你這么有錢,必須得包一個大大的紅包給我,想跑都沒門!”
“喂喂!你可別獅子大開口,我可是窮人,每個月父皇給的那點俸祿還不夠我在醉鳳樓喝一頓花酒的。”
少女一曬:“你就吹吧你。”
大風吹起,太陽緩緩的從地平線下升了起來,草原上的霧氣漸漸散去,李策指著燕北的軍隊說道:“快走吧,待會燕世子等急了會拿刀砍我的。”
楚喬抿了抿嘴唇,清晨的陽光照射在她的臉上,有著一種淡金色的光芒,她靜靜一笑,很是真誠的說道:“李策,謝謝你,我走了。”
楚喬剛要掉轉馬韁,一只手突然伸到面前,男人的面色似乎有些奇怪,帶著幾分和平時不太一樣的情愫。楚喬微微挑眉:“還有什么事嗎?”
“哦,沒什么,”李策恍惚的搖了搖頭,微微一笑:“若是有朝一日,燕世子突然開竅了,三妻四妾的看不上你了,你可以來我這混飯吃。”
楚喬一笑,說道:“不會有那么一天的。”
她伸出手來,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他要是敢這么干,我就先干掉那群女人,再干掉他,然后自立為王,霸占他的遺產!”
李策乍舌,拍著胸脯一副害怕的模樣:“好狠毒的女人。”
“我走啦!”
“快走快走!再不走天都黑了。”
楚喬一笑,然后一挽韁繩,駕了一聲,馬兒打了一個響鼻,登時竄了出去。
“喬喬!凡事多長個心眼,不可輕易相信別人!”
少女揮舞著手臂大喊道:“少羅嗦啦!”
“死丫頭,多吃肉,身材太差了,讓人倒胃口!”
南丘平原上,風突然就大了起來,天上的鳥兒撲啦啦的扇著翅膀掠過天際,太陽終于從地平線下完全冒出頭來,女子的身影漸漸遠去,向著遠處那片黑色。
燕北的軍隊靜靜的列隊,一身黑袍的男人身軀挺拔的坐在馬背上,離得那么遠,可是卻仍舊可以感覺的到男人身上清冷的氣質,好似破鋒的寶劍一樣。
“死撲克臉,命倒是挺好。”
某個小心眼的男人低低的嘟囔著,然后忿忿的轉過身,深深的吸氣,大風吹過他額前的碎發,一身長袍隨風而舞,像是蜿蜒的風箏。
希望你選了一條適合你的路。
李策高喝一聲,一鞭抽在馬股上,再也不回頭看上一眼,一馬當先的絕塵而去。
孫棣等人嚇了一跳,急忙收起地上的銀子,爬上馬背追在后面。
“殿下!等一會啊!”
“殿下為什么一個人跑啦?還跑的那么快?”
陸允溪罵道:“真蠢!沒聽到殿下剛才最后一句話喊的什么嗎?再不跑,等著被燕北大軍撕成碎片嗎?”
“啊?對啊!大家快跑啊!”
“加把勁啊!”
……
楚喬奔回燕洵身邊,勒馬停下。男人穿了一身黑色長袍,劍眉入鬢,微微皺著,面色很難看,斜著眼睛望著李策離去的方向,卻只能看到一片昏黃的塵土,低沉的聲音緩緩說道:“他剛才最后喊得什么?”
楚喬頓時大囧,面龐一紅,裝傻道:“啊?不記得了,沒聽清楚啊。”
想蒙混過關?
“怎么說了這么久?你跟他很熟?”
跟某人混的久了,嘴皮子也利落多了:“也不算太熟,就是探討一下兩國協作發展的美好前景,暢想了一下未來的大好藍圖。”
可惜燕北世子哪里是那么好混弄的,男人冷哼一聲,調轉馬頭,對隊伍揮了一下手,大隊立刻開拔,然后說道:“把你在外面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我,不論大小,事無巨細,不許隱瞞。”
“啊?”楚喬頓時心虛,打馬跟上燕洵,說道:“可是說來話長啊。”
“沒關系,”燕洵轉過頭來,溫和一笑,只是卻不再是當初真煌城里那種和氣的調調,隱約有些看不透的狡猾:“此處距燕北有迢迢萬里,我們一路同行,有的是時間。”
“燕洵,”楚喬頓時垮了臉:“為什么我這次見你感覺你有點不一樣了啊?”
“是嗎?”太極推手式的風輕云淡:“那是因為我發現有人要跟我搶東西,貌似這東西還挺搶手,我再不看著點,很有可能血本無歸。”
“啊?是嗎?誰這么大膽敢跟你搶東西,太過分了!”楚喬頓時義憤填膺的做無知狀。
“呵呵,你也這么覺得啊。”燕洵呵呵一笑,然后肅容點頭:“是的,太過分了,我守著一顆鐵樹十多年,可算是開花了,怎能被別人采了去?雖然開的花不怎么樣,姿態也不像別的花那么婉約,但是總歸是跟了我那么久。就算是個馬桶用久了也會產生感情的,我這個人又重情誼,他們這樣的所作所為豈不是欺人太甚?”
楚喬面紅耳赤的大喊:“喂!燕洵,你過分了啊,竟然拿我比做馬桶!”
“哈哈!”燕洵猿臂一伸,一把將楚喬攔腰抱起,一個巧勁就將她從她的馬上抱過來坐在自己的身前,笑著摟住她的腰,低聲喃喃說道:“誰敢跟我搶,我就敢跟他拼命。”
他的聲音很輕,呼吸靜靜的噴在楚喬白皙的脖頸上,激的她的肌膚起了一層細小的栗粒。
“你放心吧,沒人跟你搶,你的這朵花始終知道她應該開在哪里。”
大風呼呼,吹起黃金大旗在頭頂獵獵翻飛,楚喬靠在燕洵的懷里,所有顧慮和擔憂瞬間不翼而飛了。李策說得對,一個人只有一雙腿,既然已經決定往西走,那么北邊那條路上風景如何,是下雨還是刮風就和自己沒有關系了。
她很開心,這一次見面,她見到了不一樣的燕洵,不是真煌城里那個郁郁不得志的世子,不是那個被關在籠子里滿心仇恨的男人,不是沖出真煌城那天殺的紅了眼的狂人,他是溫暖的,甚至是輕快的,好似多年前赤水湖畔那個口若懸河眼神靈動的少年又活過來了。
離開了真煌那座死氣沉沉的牢籠,他們都不再是當初的他們了。
陽光刺眼,一片金黃,兩只雄鷹盤踞在隊伍之上,那是他們的戰鷹,翅膀碩大,長嘯飛舞。
“駕!”
燕洵突然揮鞭抽在馬股上,戰馬頓時揚踢而起,身后的大軍隨之呼嘯奔騰,混黃的塵土在他們的身后翻騰,高高的崛起。
“阿楚!”
風那么大,即便離得很近,還是需要大聲吼叫才能聽見。
楚喬努力想要回頭,大喊道:“你說什么?”
“我帶你回家!”
男人握著馬鞭的手平舉起來,指著西北方的地平線,眼神銳利的說道:“回我們自己的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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