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瓔牽了牽嘴角:“鄭王傷及肺腑,眼下正是虛弱時候,如何經得起一路顛簸?”
傅羽明白了她的意思,卻隱隱現出擔憂來:“此舉面上雖說得過去,實則卻無異于扣留鄭王。眼下還有許多諸侯王在都,那些人精一定瞧得明白,您一動鄭王,恐怕得激起一連串諸侯的敵意……”
“放心吧。”薛瓔淡淡一笑,“我說要留鄭王,只是向他與秦家表明我的態度,可他怎么會真給我扣住呢。”說罷揮揮手,示意她趕緊去遞消息。
傅羽不解地離開了。魏嘗卻一瞬想到了薛瓔的用心,朗聲一笑:“好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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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消息遞出去的時候,長樂宮里正鬧不太平。
秦淑珍回到宮中,立刻托人給鄭王送去了口信,叫他趕緊離開長安。之后不久,秦太尉秦恪便以探望受驚的馮皓為由,到了她這處,倆人沒說幾句就起了爭執,四面宮人皆被揮退,只剩兄妹倆,一個厲聲質問,一個打死不認。
秦太后一口咬定,說鄭王待她確實一直有幾分情誼,今日才如此維護馮皓,但孩子卻怎可能是鄭王的?當年先帝健在,她如何能只手遮天作出這樣的事。
她面色陰沉,連私下都不稱他“兄長”了,說:“太尉來質問我之前,難道就不曾想過,這很可能是她馮薛瓔離間你我兄妹二人的計策?”
秦恪濃眉微揚:“那么太后的意思是,皓兒與鄭王無關,你也無所謂他的生死。”
“自然。”
秦恪似乎冷哼了聲:“我剛剛來時得到消息,說他打算回鄭國去了,太后以為,他走不走得成?”
秦淑珍神情稍稍一滯,隨即很快恢復如常,淡笑道:“長公主的心思,我如何料得準?要不也不至于與太尉生出嫌隙,在這起爭執了。”
倆人這頭正僵持不下,外頭來了個隨從,附到秦恪耳邊說了句話。
他扯扯嘴角,看向對頭:“消息來了,長公主不肯放人。”
秦淑珍的嘴唇幾不可察地顫了顫,繼而強裝鎮定:“太尉呢?難道太尉也不打算幫他一把?”
秦恪挑了挑眉:“太后不是無所謂他的生死嗎?”
“我無所謂鄭王的生死,卻很清楚他是一顆絕好的棋子。”秦淑珍冷笑一聲,側過身去,望著西邊方向道,“棋子留在長安,永遠只是過不了河的‘士’,可出了長安,回到屬于它的西邊,就成了能夠吃將的‘卒’。都到了遭受扣留的地步,鄭王與長公主之間的矛盾已然無法調和,太尉為何不助他一臂之力,令他回去籌謀造反?”
她眸光一利,篤定道:“一旦鄭王反了,我秦家便可打著維護正統的旗號鎮守都城,伺機刻意放敵入宮,借鄭人之手除掉陛下,借刀殺人后再捉拿鄭王。如此,太尉便成了最后的贏家。”
秦恪盯著她的眼色一點點變深,最終朗聲笑道:“最毒婦人心!”說罷轉身大步離去。
待他出了殿門,秦淑珍卻一下后仰跌坐在了地上,鳳冠隨之歪斜到了一側。
宮婢慌忙來攙她,見她臉色發白,額頭冒著涔涔冷汗來,便要傳喚太醫。
她擺擺手示意不必,說:“想辦法給鄭王遞口信,今夜會有人助他出宮,但要他記住,不論如何,絕不能比太尉先反。只要他先反了,哪怕打贏了馮薛瓔,他和皓兒也不會有活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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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三更,公主府內燈火通明。薛瓔和魏嘗還沒歇下,為了第一時間確切知曉秦太尉和鄭王的動作,在書房對弈保持清醒。
魏嘗落了顆子,打個哈欠,蓄了一泡淚,說:“好困。”
薛瓔跟著落一子,覷他一眼:“跟我下棋,很困?”
他趕緊正襟危坐起來,清清嗓子,眼睛睜得琉璃珠似的:“不,我沒說困,我說快,眨眨眼就從一更到了三更,跟你在一起的時辰總是那么的光陰似箭,日月如梭。”
她冷笑一聲:“還十八次呢……”
“……”
她講的是他上回口出狂,說自己可以夜御她十八次的事情。
魏嘗有點難堪,道:“我今天白日里太辛苦了,狀態好的時候一定可以。”
薛瓔也不過說說笑,叫自己精神點罷了,哪里真要跟他深入探討這種事,撐腮敲著玉子,敲了幾下擱下了,掩嘴也打了個哈欠,說:“都放水了,這秦恪怎么還不派人送鄭王出城?”
魏嘗說是啊,真鬧心,又提議道:“要不你趴這兒睡會兒,有動靜了我再叫你。”
原本當然可以這樣,何必倆人一起耗著呢,但薛瓔說:“我以為,我要是睡了,你一個人會很無趣。”
就像在她夢里,他跟她說的那樣。
魏嘗不能不說有點感動,這時候更要拍著胸脯說“沒關系”,指指自己大腿道:“來,枕我腿根上來,這樣你能睡,我也不無趣。”
薛瓔看了眼他大腿根,抽抽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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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瓔:臭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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