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瓔倒不料魏嘗還有不跟她站在一線的時候,聞踱到一旁,跽坐下來不說話。
魏嘗到她跟前屈膝蹲下:“沒說你錯了,你是為他好,他知道,我也知道。但左右秦家這張臉皮撕定了,就算掩,又能掩多久?撕了就撕了,一了百了,萬事有我陪你一起扛,就算他秦家今天真要反,我也給他摁回棺材板里去!”
馮曄突然有點感動,上前幾步,險些聲淚俱下,稱呼也改了:“魏愛卿!你是朕的知音啊!”
魏嘗嘖嘖嘴,心道能不知音嘛,他當年的境遇可比這孩子慘多了,也沒個姐姐護他左右。
見薛瓔還是不說話,他想了想,調侃起馮曄來:“不過陛下,您也別慌,稍后我給您擬個方子,您叫人照樣制個香囊,配在身上,保證清氣醒神,再毒辣的……那種藥,也藥不倒您。”
“哦?”馮曄目光晶亮,“世上竟還有這等良家好配方?”
薛瓔這下果真舍得開口了,沖魏嘗道:“你別瞎鬧。”
“我沒瞎鬧,真有這種配方。”
“你怎么知道?”
魏嘗沖她擠擠眼:“秘密,男人的事,你要知道這么多做什么。”
“……”得。
薛瓔撐膝站起:“你倆慢慢研究我不需要知道的事,我去廷尉府找外祖父。”
魏嘗“哎”一聲,攔住她:“說好我陪你的。”
結果被馮曄一把扒拉住袖子:“魏愛卿別走,朕也很需要你!”
“……”
薛瓔轉眼就走得沒影。
魏嘗想了想,沒追,跟皇帝籠絡感情去了。待倆人將方子研究完,馮曄心里高興,問他要什么賞。
他想要的,不需要皇帝給,本也不是為了討賞而來,卻有件事想打聽。
薛瓔如今已離他身份真相非常近,又太謹慎,他沒法再向她套話,但心里一直很疑問當年那名陳國巫祝所。
他記得,巫祝確實說,他此番逆天之舉,絕不可向后世人透露。如泄露天機便將重回過去,并無法再次改命。
他一直以來理解的“后世人”,是指在他那個年代尚未出世的人。譬如薛瓔和衛飏便不可知情,而諸如宗耀和陳高祖這樣與他同時代的人則沒關系。
然而此番王錦的出現,卻給了他一記提醒。
那天王錦的反應其實有點奇怪:起先很肯定地認出他,而后卻迅速改口稱看錯,并在失提及薛嫚身孕內情之后,悄悄透過眼縫看他。
這一切舉動,讓魏嘗覺得,王錦并非真覺自己認錯了人。而恰恰相反,他很清楚,即便是父子也絕無可能長得一模一樣。
他似乎認出了他,并在盡力替他隱瞞。
那么,王錦這個與他同時代的“當世人”,在“后世”觸及到了他身份的真相,又該怎么算?很顯然,他并未因此回到過去。
由此,魏嘗聯想到巫祝當年話中的矛盾。在解釋不可令后世人知曉真相的原因時,他說:因為往古來今謂之“宙”,四方上下謂之“宇”,宙宇萬物,皆有恒定之理,泄露天機便是攪亂定理。
可難道給宗耀、陳高祖、王錦知道了,就不算攪亂定理嗎?
再有,薛瓔不知何故保留了一部分前世的感情與記憶,倘若她主動記起他,難道他也得那么無辜地被彈回三十年前?
這個巫祝的存在,簡直就是個天大的漏洞!
魏嘗心中不解,也悔恨當時心急,沒弄個清楚,眼下只得向馮曄拐著彎試探:“是有個賞想討,但陛下,這是男人之間的事,您可不能和長公主說。”
“成,一既出駟馬難追。”
“是這樣的,微臣有點喜歡長公主,就……男女之情的那種喜歡。”
“呵?上次跟朕說是像雛鳥一樣依賴朕的阿姐,這回又變成有點喜歡阿姐,你別唬朕了!”
魏嘗正要解釋,忽見他叉起腰,說:“朕看你,明明就是愛慘了朕的阿姐!”
“……”一語中的。
他點點頭承認,而后話頭一拐:“但長公主對微臣,好像還欠點火候,微臣聽說,朝廷三十年前有位很厲害的巫祝,呼風喚雨的,還能給人下那種……那種情蠱……”
馮曄一愣之下氣得眉毛倒豎:“魏左監,你打朕阿姐主意,打到歪門邪道去了!你信不信朕告訴……”
他話說到一半,記起方才的君子一諾,把威脅收了回去,輕咳一聲道:“總之你休想!”
“這么說,陛下也聽過這位巫祝的厲害之處了?”
馮曄的眼神飄忽了一瞬,搖搖頭:“沒有,什么巫祝,朕不知道。”
魏嘗瞇了瞇眼,緊緊盯住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慌亂之色。
宗耀說,巫祝一門,為已所用是好,為他人所用卻是禍患,所以陳高祖一定已對他們趕盡殺絕。
但魏嘗覺得這話錯了。
陳高祖把大陳交給女兒,是為引他前來,叫他心甘情愿替她穩固朝堂,但難道這位擁有先知的帝王就不怕他魏嘗或有一日位極人臣,聯手薛瓔,篡了馮氏的江山嗎?
所以,陳高祖一定留了一手,把什么秘密交給了馮曄。
巫祝,果真還存在于這個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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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嘗:這世上就沒有我套不出的話,哪里不懂套哪里,顧導再也不擔心我的學習,soea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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