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過去不好嗎?”他脫口而出,“我的過去從招賢臺那一刻開始,往后都是你。”
一旁傅羽擺放木牘的動作一頓,屏住呼吸僵著個手腳一動不敢動。
這氣氛,好像不太對啊。
她偷偷斜睨著去瞧,卻見薛瓔掃來一個眼刀:“還沒理完?”
她忙稱“快了”,低下頭繼續干活。
薛瓔再開口時,直接忽略了魏嘗方才那話,說道:“我身邊羽林衛皆是圣上從建章營內破格選派賜下,你要想從天而降,絕不可能。要么按規矩去城外軍營先練上三年,要么,讓所有人都肯服你。”
魏嘗一聽,興奮得拳頭一緊,說他明白了,而后心滿意足告退。
可翌日,薛瓔就后悔給了他機會,因為天還沒亮,后院習武場便傳來震天的嚷聲,吵得她翻來覆去難以入睡。
仔細一聽,似是打拳的吆喝聲,一聲高過一聲的“吼”與“哈”。
這群人中邪了?
她忍無可忍從床上坐起,叫來婢女詢問,恰見傅羽匆匆入里,喘著粗氣與她道:“魏公子天沒亮就把有刀他們全拖了起來,說殿下叫他帶大家練兵。”
她眉梢一揚:“我何時說過?”
“微臣也問了,魏公子說,他昨夜夢見殿下,夢里的您這樣交代過他……”
薛瓔被氣笑,又說:“那練兵就練兵吧,這是鬧什么?”
“大家在練魏公子獨創的熊拳,喊得響的,午膳能得半兩牛肉。”
擅借她名頭不夠,還拿她牛肉去服眾?這姓魏的臉皮可比城墻厚。
可話說回來,半兩牛肉就叫這些個羽林衛掏心掏肺了?她平日里究竟是怎么餓著了他們?
“不過您別說,那拳法還真帶勁,簡直……”傅羽話未說完,練武場那頭轉頭又傳來丁零當啷的響動。
薛瓔伸手一指后院方向,眼色疑問。
“可能……”傅羽想了想道,“改練花槍了……”
薛瓔當即起身洗漱穿戴,登上練武場墻外高閣預備一看究竟。她到時晨曦微露,底下羽林衛排得齊齊整整耍著槍,魏嘗站在最前頭,一雙眼盯數十人,依舊游刃有余,聲色洪亮。
“行四東七,下盤放穩!”
“行六西二,槍尖壓低!”
“行三東四,眼睛往哪擱,我頭頂有花?”
他順他目光回頭望去,就見薛瓔負手站在高閣圍欄邊,正瞧著底下。
哦,還真有。
魏嘗目光尚且流連于高閣,后腦勺卻像長了眼似的,嘴里喊出一句:“行五西一,行五西二,槍要撞了!”
話音剛落,“鏗”一聲悶響,兩柄長-槍撞在了一起。
薛瓔沒作聲,倒是一旁傅羽驚得瞠目:“這是怎么辦到的……”
沒有什么怎么辦到的。
她叫魏嘗服眾,他花一個時辰不到,從黎明未至到雄雞打鳴,便叫所有人聽從他的號令。而這里頭,起到關鍵作用的,不是她的名頭也不是她的牛肉。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將者。
一套槍法使下來,魏嘗仰頭沖薛瓔一笑,而后朝人群里道:“哪個有眼力見的,還不給長公主搬張坐榻來?”
薛瓔原本已經準備下閣,見羽林衛聞齊齊向她望來,一陣雀躍,似乎都誤道她是特意來瞧他們操練的,只得站住不動。
這個魏嘗。
她心底冷哼一聲,揚了聲道:“順帶將我書房里頭,飏世子送的那幅帛畫也拿來。”
魏嘗:“……”
非要這么掰回一局才高興?
他咬咬牙,沖羽林衛道:“能不能把槍耍得比飏世子的帛畫好看,叫長公主一雙眼就盯著你們瞧?”
“能!”
“再來一次!”
底下便又耍起槍來。
薛瓔原本只是氣不過才叫人拿來帛畫,見狀倒真預備專心賞一賞,待下人將畫取來,當即便作興致大盛模樣,將它鋪開了瞧。
這畫送來已有一陣,說是描的一處衛地風光,她收歸收,卻一直不記得看,眼下還是第一次。
黃白的絲帛在案幾上緩緩卷開,一幅云泉飛瀑圖霎時映入眼簾。
薛瓔的神情卻不知何故驀地一滯。
入目是草野生花,飛瀑懸河,她的耳畔忽然響起一個略幾分沙啞的男聲,有個人調侃似的笑說:“阿薛,敢不敢跟我往下跳?”
薛瓔微一晃神,不知這聲響從何而來,待抬頭往四面望,卻聽傅羽驚訝道:“殿下,您好端端怎么哭了?”
她眨眨眼,一摸臉,竟見指尖濕了一片。
※※※※※※※※※※※※※※※※※※※※
入v第一更,這章發紅包哦。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