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準備搖頭,卻又似想起什么,說:“確實有話問你。你既是衛國子孫,該知你先祖衛厲王吧?”
“自然。我方才提到兵鑒上的注解,傳說便是他的手筆。”
薛瓔點點頭,不動聲色尋了個托詞:“你也曉得,我前一陣在招賢會提了一問,昨夜翻看試題者答案時,見有人說當年衛厲王薨于邊外一事非常蹊蹺,包括此前,他君夫人的死也是撲朔迷離。你可知其中隱秘?”
衛飏沒想到她會問這個,稍稍一愣,回想了番道:“我的確聽過一些關乎先祖與其君夫人的傳聞。長公主可知當年的薛國?”
“嗯。”
“實則薛國與我衛國的淵源,并非是從先祖的君夫人起始。當初他們勢弱,薛王為倚仗我衛國,曾將其子公子徹送來衛都為質,并承諾除非王室生變,否則十年內絕不主動召回。”
衛飏說到這里,似思及自身境遇,垂了垂眼,隨后很快掩飾過去,繼續道:“公子徹七歲來到衛都,與同齡的先祖為總角之交。但不知何故,先祖卻在十六歲那年,提前將他送回了薛國。其后不久,公子徹的姐姐薛嫚嫁入我衛都,成了先祖的君夫人。”
這段舊事,薛瓔自然在書簡上見過,乍聽并不覺有何蹊蹺,問道:“然后呢?”
“君夫人從未在人前露面,聽聞患有懼光癥,故才只能日日待在王寢里頭。可奇怪的是,宮里曾有傳,說君夫人與其弟公子徹長相酷似,簡直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薛瓔不可思議地笑了笑:“難道說……”
她話未說完,忽聽外頭傳來一陣嘈雜,叫孫杏兒去看,才知是魏嘗來了,聲稱有重大消息向她稟報。
衛飏聽她有要事處理,忙說不再叨擾。薛瓔也不想自己府上住了個成年男子的事傳揚出去,便打算下回再說,想個法子叫倆人錯開出入,不料魏嘗不知發什么瘋,硬是越過幾名侍衛闖進院子,叩響了堂屋的門。
人都到門前了,想避也不能,薛瓔嘆口氣說“進”。魏嘗一把推門而入,恰好對上走到門邊,預備離開的衛飏,倆人近距離相看,齊齊一愣。
魏嘗是在奇怪來人竟不是試題者。衛飏卻不知愣個什么,目光在他面上流連一瞬,才驀地退開一步,示意他先請。
魏嘗被那眼神看得心里虛虛的。
上回衛府初見,他穿羽林衛常服,又跟在薛瓔身后,著實不起眼,加之衛飏也并未久留,興許根本沒注意他容貌。但此番正面相遇,卻不知是如何結果。
難道算無遺策的他,當真漏了什么關鍵事物?
他這邊正出神,忽然聽見薛瓔發冷的聲音:“什么事?”
他聞往四面一瞧,才見衛飏早就走了,想了想說:“我……”說罷一拍后腦勺,“我怎么忘了……”
薛瓔真是信了他的邪。
她深吸一口氣,極力壓下怒火,但仍忍不住喊了他全名:“魏嘗,你聽好了。”
魏嘗端正姿態,嚴肅起來,點點頭。
“你平日疏忽禮數,我不追究,但這兒是公主府,該守的規矩還得守。今日是一個勢弱的王世子,改天若換了哪個大人物,你也這般行事,可知會造成怎樣后果?”
魏嘗從前大小是個國君,雖說今時不同往日,人中龍淪為泥間草了,但一時要叫他對人卑躬屈膝,卻也不容易。如今他也就在薛瓔面前愿意低個頭,行個禮,旁處行事的確頗為恣意。
當然,從薛瓔的立場出發,她所不無道理。
他滿腔熱血,有時是該收斂收斂。
他于是悶頭“哦”了一聲。
見他應承得這般快,薛瓔也就沒什么好訓的了,說道:“沒事就回去吧。”
魏嘗點點頭正欲轉身,目光無意掠過她幾案,注意到那支梅花袖箭。與她此前手里那支有點像,但又似乎不是同一支。
他問:“那是什么?”
薛瓔順他目光回頭一看:“向飏世子借來的暗器。”
什么好寶貝得叫她出面借用?魏嘗問道:“我能看看嗎?”
薛瓔示意他隨意,補充一句:“別弄壞。”
魏嘗拿起袖箭,左翻右翻看了看,見她如此珍視,又問:“長公主很喜歡?”
“殺人利器,為何不喜?”
魏嘗心里悶氣,擱下袖箭,正色道:“你等著。”
薛瓔奇怪地看看他:“等什么?”
“給我幾天,我造樣更好用的送你。”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