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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倆循著薛瓔的靴子印摸索,一路遠遠跟著。
日頭漸漸升高,霜氣氤氳間,四面蒸騰起的細微氣味變得格外觸鼻,途經一塊高地時,魏嘗忽然一停。
他隱約聞見了一股腥氣,像是獸物獨有的,隨著彌漫的霜霧一路從前方飄來,在他鼻尖暈開。
而前方,正是薛瓔所在的位置。
魏嘗心頭一緊,渾身的肌肉霎時繃得硌人。跨坐在他肩頭打瞌睡的魏遲一下清醒,沒來得及問,就被他一把丟了下來。
“待在這里。”他說完,提劍狂奔而去。
薛瓔聽見響動回身,看見的便是魏嘗像豹子一樣沖來的一幕。然而還不及反應,她便已顧不上他。因一聲尖利的狼嘯穿云裂石,震動了她的鼓膜。
她猛一偏頭,見三頭健碩的雪狼風馳電掣般躍上斜側陡坡,朝她所在的這塊高地奔來。而她方才疲憊不堪,嗅覺聽覺都大大遲緩,竟未及早洞察威脅。
三頭狼皆是鼻翼翕動,目光灼灼,興奮粗喘著,轉眼就到近前。當先一頭直直向薛瓔撲來。
她也算反應迅猛,一下偏身躲開了門面。魏嘗也到了,右手抬肘一把撞開她,左手佩劍剎那出鞘,劍鋒一側,斜刺上挑,直穿雪狼咽喉。
狼吼震天,猶自掙扎。
他手腕一翻,擰轉劍柄,“咔咔”兩聲斷骨響動,徹底斷了這牲畜氣息,接著一把抽劍而出。
血濺三尺。剩下兩頭狼見勢退卻,朝一旁薛瓔撲去。
她立刻揚了匕首去擋,卻看下一瞬,它們一道被魏嘗踹來的狼尸撞飛了出去。
兩頭狼被激怒,不再執著于薛瓔,一前一后沖著魏嘗去。
當先那頭來勢洶洶,他一個側滾避開它爪牙,隨即鯉魚打挺翻身而起,手中劍直劈狼首而下。
那狼似有所料,扭身躲過要害,只叫他在背上挑下一塊肉來。
一擊不中,他一腳踢開它,一面橫劍刺向迎上來的另一頭。劍身“嗤啦”一聲入了狼腹,他改雙手運劍,順勢將它也挑遠了去。
先前被踢開的那頭狼卻很快再次反撲,半空中躍出道流矢般的弧線,朝他俯沖而下。
這一撲兇猛,魏嘗被狼爪勾著后仰倒地,半個身子都懸出了陡坡邊緣,千鈞一發之際提劍扼住狼齒,堪堪與之僵持下去。
遠處傷了肚腹的那頭狼赤紅著眼嗚嚎一聲,乘虛而上。
一直靜觀在旁的薛瓔卻突然動了,抬手追出一發袖箭,不偏不倚射上狼后腿。
狼中箭瘸在半道,她飛奔上前,一跨騎上狼背,雙手攥著匕首朝下猛地一扎。
刀入肉,狼登時抽搐起來,嘶嚎著欲將她拋下。她雙腿死死扭著狼身不放,邊擰轉刀柄,絞它背肉。
傷狼痛到極點使出狠力,拼了勁將她甩出。
薛瓔脫了力,滑出老遠還沒停,眼看就將跌下陡坡,手腕忽然被一把拽住。
她懸在坡沿,眼冒金星抬頭,見是正與狼對峙的魏嘗騰出了一只手來拉她。而那狼鉆了空子,前爪踩下他手中長劍,張口就咬向他咽喉。
她心下猛地一驚,電光石火間,抬起垂在下邊的另一只手,照著狼脖子就是一箭。
但還是慢了些。魏嘗為避要害,在狼張口一瞬便已先抬肘迎上。齒牙因此更快咬上了他的小臂。
幸而狼也中箭了,咬下的力道大減,入肉七分便止,沒叫他掉了胳膊。
魏嘗哼也沒哼一聲,緊盯住薛瓔:“抓緊。”說罷不等她應,提膝一撞,撞翻了瀕死一刻仍不肯松口的狼,再使勁一拽,將她拉了上來。
薛瓔上來后氣還沒喘勻,便先給那狼補了一箭。魏嘗也是一個翻身爬起,揮劍將另一頭釘死在地。
絕了后患,倆人才再支撐不住,齊齊癱倒在雪地上。
魏嘗仰躺在地,喘著粗氣偏頭看向薛瓔。
她對上他的眼神,滿腹疑問,卻沒多余的力氣問一個字,眼光閃爍間,視線無意落向了身側的那把劍鞘。
是之前魏嘗拔劍時隨手丟在這里的。
玄色的劍鞘鑲一輪精致的黃金邊,劍鞘尾端刻了浮雕,似是上古神獸睚眥,上嵌兩顆渾體通透的翡翠珠,像對暗淌森涼的獸眼。
薛瓔微微皺起眉來。
她方才就覺得奇怪了。她的確不認得這男子,但那柄劍卻有點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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