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過以后做什么么?”鄧師展開用防水袋裹住的紙包,將里面的藥粉小心翼翼的傾倒在傷口上,“隊里這幾個兄弟,最讓人擔心的就是你和文揚。”
秦武朝咧嘴笑笑:“你說這話什么意思?已經開始準備散伙了?”
“隊長說得不錯。”鄧師臉色微微一沉,捋了捋紗布,給秦武朝重新包扎傷口,“咱們都不比以往了,等到這次行動結束,也到了各謀出路的時候。你現在就要開始想,好好想,免得到時候抓耳撓腮,一時亂了方寸。你知道,有些日子過習慣了,忽然打破了你的規矩,確實挺難受的。”
盯著鄧師手上的動作,秦武朝扯了扯嘴角:“上一次解隊,沒見你這么話多。”
“我那時候覺得大家日后還好相見,路還很長,犯不著矯情。”鄧師輕輕舒了口氣,“但這次不一樣,我們已經過了最巔峰的時段,從此之后只能走下坡路了。換句話說,心已經散了,再硬撐下去,日子只會越來越難熬。在這一點上,我很贊成隊長的意思。”
說著,鄧師向著一邊的馮玉成輕輕睨了一眼:“你呢?現在呆在隊里,不那么愉快了吧?想老婆孩子了么?”
馮玉成抬手拔起身邊的一株野草,放在嘴里嚼了嚼:“想酒,想煙,想老婆,想孩子。人不能有太多牽掛,牽掛一多了,什么大事都做不成。”
“呵呵,咱隊里還出了一位哲學家。”鄧師又看了看楊迅,“楊大俠,你呢?”
楊迅苦笑了一聲,聲音嘶啞:“這輩子已經毀了,還能做什么?回錦門,繼續做我的山大王。”
鄧師玩笑道:“你還小呢,別這么悲觀,搶個壓寨夫人也不錯嘛。”
秦武朝冷哼了一聲:“他下面的女殺手都讓隊長給泡了,你還指望著他能有什么幸福生活?要是我也得覺著生無可戀。”
鄧師在紗布末端系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然后沖著秦武朝挑釁似的笑了笑:“現在就讓你生無可戀…”
一轉頭,鄧師又看向了文揚:“小家伙,你別悶著不說話啊。”
文揚將帽子扯下來,臉頰泛冷:“大哥生死未知,你們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隊長不會有事。”鄧師淡淡的說道。
“你憑什么這么肯定?”
“他牽掛太多了,走不開。”鄧師一邊收拾東西,一邊低聲回答,“像隊長這種人,一折騰就是一輩子。他要是停下來,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鄧師站起身來,眉梢微微一揚:“可你什么時候見過這世界安靜下來了?”
文揚冷眼盯著鄧師:“如果你錯了呢?”
鄧師抬腳蹬了蹬地面的濕泥,然后環顧左右:“我明白你的意思,文揚,你是不是覺得如果我們夠兄弟,現在就該折返回去,同隊長一起出生入死?”
文揚沒有說話,鄧師繼續道:“那你就是默認嘍?可你看看我們這里,一共有四個傷員,真正剩下的戰力,也就只有我,你和古月三個人。如果我們抽身離開,誰來照顧傷員?而我們現在處在什么位置呢,西隆腹地,只要一個不小心,就能闖到某支狗-娘養的西隆軍的防線里去。”
“文揚,我們正在做的事情,并不比隊長輕松。所謂的兄弟情義,有些時候并不意味著生死與共,而僅僅是少添麻煩。”鄧師道,“當然,隊長有沒有可能死在這鳥不拉屎的大山里?完全有可能,但你別忘了,我們死在這里的可能性,也不必隊長低。如果是我們考慮到最壞的一種情況,隊長真的出了事情,那就更簡單了。”
鄧師說到這里,輕輕聳了聳肩:“我們這一票人,都不用為以后該做什么而煩心了。”
四周沉寂了一會兒,只有瑤河的水流聲嘩嘩作響。又過了片刻,鄧師沉聲道:“文揚,去把古月叫回來,我們繼續趕路。”
文揚點了下頭,轉身走出去,過了一會兒又折返了回來:“古月不見了。”
“什么!”鄧師微微一怔,“她自己說要去前面放哨,現在又把我們扔在這里,自己跑到哪里去了?”
“我去四周找找。”文揚話音落下,轉身正欲走,許久未曾開口的鐘若曦突然說道:“算了,你已經追不回來了。”
所有人都盯著鐘若曦,過了一會兒,每個人臉上都流露出了一絲明悟。
鄧師咬了咬牙,眉宇間夾雜著一絲憤恨:“這個女人…還真是一點兒規矩都不懂。”
鐘若曦抿了抿小嘴,輕輕瞥了一眼自己骨折的小腿,淡淡的說道:“如果我沒受傷,或許會做出同樣的事情。”
“女人哪里都比男人好,唯獨這一點兒。不管是什么身份,關鍵時刻總能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來。”鄧師沒好氣的嘟嚷了一聲,然后悶聲道:“算了,我們繼續趕路,不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