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懿接了紙,邊擦邊咧嘴笑。寧瀾更慌張,以為相斥的食物產生化學反應,把孩子給吃傻了。
卷飯的時候,剛盛出來的飯還有點燙手,寧瀾捏了兩下,手心就燙得通紅,隋懿蹙眉,不由分說抓起他的手吹吹。寧瀾頭皮倏地炸開,渾身汗毛倒豎,一蹦而起,以拿壽司簾為借口遁逃。
回來就看到隋懿笨手笨腳地把紫菜往飯團上拍,飯團捏得方不方圓不圓,貼著塊紫菜活像穿了件不合身的衣服,丑得十分獨特。
最后長得丑的飯團都進了隋懿的胃。寧瀾平時研發新菜式也不是沒有失敗的時候,把菜倒掉對勤儉持家的他來說是件非常殘忍的事。這回有人充當垃圾處理器,做菜也不由得放開許多,沒那么縮手縮腳、瞻前顧后了。
終于到了寧瀾最享受的擺盤上桌的過程,紫菜包飯切成粗細均勻的片狀,在案板上一個疊一個擺兩排,紅綠黃白搭配完美,堪稱賞心悅目。
錄完視頻,寧瀾忍不住用手機各個角度拍了幾張,拍完一回頭,就看見隋懿站在角落里抱著胳膊,頭抵著墻睡著了。
兩個晚上幾乎沒睡,鐵打的人也撐不住。
隋懿的睡相算不錯,只不過腿長腳長有些占地方。兩個人擠單人床時,寧瀾總是無處藏身,最后被他簡單粗暴地按在懷里,往往還會閉著眼嘟噥一句:“別鬧。”
寧瀾見過他無數次熟睡的模樣,這回仍舊駐足看了許久,把這個深刻于心的輪廓,再次仔仔細細地勾畫一遍。
中午婆婆醒了,隋懿毫不意外地又被掃地出門。
半下午,用炭爐煮完雞湯的婆婆就把用過的碳碾碎,摻著一桶石子,在門口鋪了一大片,美其名曰“防滑減震”。
“孩子,那門口是真不能蹲人了,好好的屁股都能給坐穿了,”熱心的姜嬸拿出一個小馬扎,“如果非要去,帶上這個吧。”
姜嬸的女兒憋不住,在邊上捂嘴偷笑。隋懿不明白她笑什么,只覺得帶道具顯得很沒有誠意,委婉拒絕了姜嬸的提議。
他第一次追人,為求穩妥才墨守陳規,但并非冥頑不靈,此路不通,換個思路就好。
夜幕降臨后,隋懿直接大剌剌地蹲到寧瀾房間的窗戶底下。
因著每天都來送花的關系,隋懿早就把這一片的地形摸了個清楚。等房里的燈亮了,就在窗邊偷偷往里看,企圖透過厚實的窗簾捕捉寧瀾的身影。
他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實際上屋里只開了一盞臺燈,寧瀾把他畏畏縮縮的輪廓瞧得一清二楚。
整個泉西街屬魯家兄弟個頭最高,比魯冰華還高的傻大個,除了某位前同事不做他想。
寧瀾走過去,隔著窗簾叩了叩玻璃:“你再這樣我報警了。”
外面的身影飛快地縮回去,又慢吞吞地挪出來。
“是我。”
寧瀾扶額,他當然知道是他。
“回去睡覺吧。”不是困到站著都能睡著了嗎?
寧瀾省略了后半句,說罷便走到床邊,關掉臺燈。
“我就待一會兒,五分鐘,五分鐘就好。”窗外隋懿的語氣罕見的有些急切,屋里沒再出聲,語速才漸漸放緩,“上次錄音筆里的那支曲子,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還有演唱會最后一支曲子,也是送給你的……我還有很多曲子想拉給你聽。”
此時看不見寧瀾冷漠的臉,聽不到拒絕的話,胸中莫名平添不少勇氣。
“琴不在身邊,我……我用唱的,好不好?”
里頭的寧瀾差點跳起來開窗堵他的嘴。
隋懿唱歌什么樣沒人比他更清楚,音域太窄,音色偏硬,不破音已是萬幸,寧瀾怕他一開嗓,整個泉西街的鄉親們都被嚇醒。
剛要出聲阻止,輕緩的嗓音已經從窗戶那頭傳了進來。
這大概是一首沒有歌詞的純音樂,隋懿選擇了哼唱的形式,平緩輕柔的低音旋律,剛好幫他揚長避短,低沉磁性的聲音與夜晚輕敲窗欞的風一起,融洽得仿佛睡不著時會聽的大自然音。
寧瀾躡手躡腳地爬上床,想假裝睡著。
一首歌的時間還沒到,他就真的睡著了。
次日又是個大晴天,張婆婆吸取昨天的教訓,守在柜臺前愣是沒合眼休息,嚴防死守的架勢,怕是一只蒼蠅也休想飛進來。
寧瀾心想隋懿今天不會來了,嘆了口氣,覺得還是輕松多過遺憾。
去后院曬衣服的時候,聽見墻根有窸窸窣窣的動靜,抬頭一看,隋懿一條長腿已經跨到院子里面,兩人視線猛然相交,雙方都有點尷尬。
敢情昨天是這么進來的。寧瀾如是想。
隋懿另一條腿利落地跨過來,從矮墻上直接往下跳,跟從上鋪跳下來一樣輕松,穩穩當當地落在地上。
讓他尷尬的并不是進來的方式不光彩,而是他翻墻時把無處安放的玫瑰花橫叼在嘴上,這破壞形象的蠢模樣就這樣被寧瀾看了去。
寧瀾手上拎著一件濕漉漉的衣服,看著他從天而降的出場方式,一時忘了下一步動作。
隋懿把花從嘴巴里拿下來,慢吞吞地舉到寧瀾面前,磕巴道:“今天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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