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回答,姑娘們就自己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別提黃曉曦,那是宣傳需要好不好。”
“紀老師也不合適吧,看起來不像會跳舞的樣子。”
“去年沒看到隊長和小花一起跳,不知道今年有沒有希望。”
“其實去年寧瀾跟隊長跳得挺不錯的,那個視頻我一直存在手機里。”
“也別提泡泡黑,都這樣了還有人無腦護,真是無語。”
隋懿聽到這里,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飛機落地,他在回劇組的出租車上搜寧瀾的名字,關于他的黑料熱度下降不少,還有少量粉絲在不遺余力地在各種評論下為他洗白,說:“我們家泡泡瀾沒這么紅,這樣大規模的黑明顯事有蹊蹺,公司已經發了反駁聲明,希望大家不要在不了解的情況下跟風黑,他真的是一個勤奮努力的好孩子。”
然而聲音微弱,勢單力薄,發到哪兒嘲諷聲就跟到哪兒,其中一個aow飯圈大大發微博公開diss寧瀾和他的粉絲:“我就實名抵制寧瀾怎么了?他就是嗷嗚的害群之馬。還‘勤奮努力的好孩子’?你家孩子都24歲了,你媽知道嗎?”
這條微博公然發在aow超話,下面評論一群附和嘲笑。隋懿看到后眉頭蹙得更緊,從客觀上講,這個粉絲沒說錯什么,寧瀾自己都認了,可他心里還是不痛快。
這陣子,他用繁忙的行程擠壓掉所有空閑時間,強迫自己投入到工作中,不允許自己胡思亂想。
那天晚上他一個人在房間里坐了會兒,最終還是追了出去,寧瀾什么都沒帶就走了,到處都找不到他,隋懿沒辦法,給方羽打了電話,才知道寧瀾已經到宿舍了。
“隊長,有句話我憋好久了。”方羽在電話里說,“如果不喜歡他,就別作踐他了,把人招過去不到一天又把人趕回來,很好玩嗎?”
作踐?喜歡?
隋懿有點不明白這兩個詞的含義。他和寧瀾是金錢關系,他自認對寧瀾足夠上心,寧瀾的要求他從未拒絕過,甚至寧瀾要他對他好一點,他都嘗試著去做了,何談作踐?
寧瀾走后沒多久,同一劇組的紀之楠因家事在一場大戲前臨時請假,惹得導演不滿,隋懿出面幫他周旋,紀之楠得知后為表示感謝,點了一份情侶套餐送到隋懿房里,隋懿才知道寧瀾只來一天,就已經在紀之楠面前露過臉了。
這恰恰印證了寧瀾屢教不改,自甘墮落,對這樣的人又何談喜歡?
演唱會前三天,隋懿回到首都參加排練。
歌大部分都是aow自己的歌,solo部分也在私下里練習過無數遍,排演十分順利,為鼓舞士氣,張梵在演唱會前一天晚上請大家吃大餐。
兩輛車在公司外面等著,安琳最后一個到,一臉為難地說:“寧瀾不來了,說累了想先回去睡覺。”
坐在前排的隋懿透過車窗往公司樓上看,寧瀾常待的那個小練習室燈還亮著。
顧宸愷翻了個白眼,催促道:“愛來不來,我們吃我們的,走吧走吧,開車。”
晚上回到宿舍,寧瀾已經睡下了,側身背對著門口,身上只蓋了一條薄毯,削瘦的肩背輪廓清晰可見。
這幾天除了集體排練,兩人幾乎沒有打過照面,也幾乎沒有說過話。
寧瀾換了個新手機,黑白屏幕帶按鍵的老款。昨天在練習室,方羽還跟他抱怨:“我昨天晚上給你微信發了一堆圖片,發完才想起來你換了這么個老古董,氣死我了。”
寧瀾笑著道:“以后給我發短信,文字短信能收到,打電話也行啊。”
此刻那臺老古董就放在他枕邊,隋懿盯著看了會兒,心想,難怪最近發的朋友圈寧瀾都沒有點贊評論,他還以為寧瀾在跟他賭氣。
寧瀾自然是沒資格生氣的。
第二天演唱會前最后一次彩排,他左腳踝突然作痛,導致幾處換位時動作遲緩沒跟上節奏,隋懿作為隊長,當著所有隊員的面嚴厲批評了他一頓,寧瀾低著頭,一句也沒有反駁。
回到后臺,他躲到空無一人的化妝室,隋懿推門進來時,他正拿著面包在啃。
“怎么不出去跟大家一起吃?”隋懿問。
寧瀾咬一口面包,口齒不清道:“我沒訂飯,自己帶了。”
隋懿不確定他這樣做是不是因為受到排擠,他總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樣子,隋懿甚至不知道他從前對自己的依賴是不是裝出來的,他究竟有沒有一點在意自己。
寧瀾三下五除二解決掉一塊面包,站起來摟住隋懿的脖子,在他嘴角落下輕輕一吻。
隋懿還愣著,寧瀾咧開嘴笑,抹掉隋懿嘴角邊沾上的面包屑,說:“隊長,演唱會加油哦。”
晚上8點整,aow首場演唱會正式拉開序幕。
寧瀾將身體上的疲累和疼痛全部拋諸腦后,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唱好每句歌詞,完成好每個舞蹈動作。
公司將這場演唱會命名為“first”,寓意為第一次,可他心里卻把這當成最后一次。他將自己全身的力氣都拿出來,用能將自己燃盡的熱情投入到表演中,在自我介紹時臺下發出一片噓聲時,他依舊面帶笑容,朝臺下觀眾深深鞠躬。
不知為什么,距離合約到期明明還有一年多,寧瀾卻覺得時間緊迫,未雨綢繆般的把每一次舞臺當成最后一次,把每一天當成最后一天,把每一個吻都當成最后的告別。
這樣想著,至少心情會好一點。
演唱會進程過半,輪到寧瀾的solo曲目,臺下大部分粉絲停止歡呼,甚至約好了似的一起收起熒光棒。寧瀾抬眼望去,只有星星點點的幾簇光亮,暗淡得讓人看不到黑夜的盡頭。
就像那天晚上,他一個人蹲在酒店樓下,周圍漆黑一片,腦中現實和夢境互相拉扯,他一會兒清楚地記得隋懿說過會對他好,偶有晚風吹過,樹葉在耳邊沙沙作響,他恍惚一瞬,又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了。
被人珍惜著,被人喜歡著,多美的一個夢啊。
他閉上眼睛,慢慢吟唱——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
像影子追著光夢游
我可以等在這路口
不管你會不會經過
每當我為你抬起頭
連眼淚都覺得自由
有的愛像大雨滂沱
卻依然……
最后一句,寧瀾握著話筒,嘴巴在動,卻沒唱出聲音。
睜開眼睛,臺下依舊漆黑一片,他的心也跟著沉入深不見底的黑暗。
假的,都是假的。
他不敢再相信了。
他的世界里只有大雨,根本沒有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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