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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安琳哀嘆一聲:“還不是你們兩個祖宗在臺上搞事情,這期團綜臨時替換成宿舍日常,給你們洗白啊。”

      顧宸愷坐在沙發上,聞翻個白眼,火氣又冒上來:“洗什么白?洗不白!隨他們愛說說去!”

      隋懿皺眉,繼續耐著性子做弟弟的思想工作。寧瀾沒閑心聽,反正無論要演什么,他都會全力配合。

      15分鐘后開拍,先從參觀各個房間開始,意在記錄溫暖友好的兄弟情。攝像機來到隊長所在的宿舍,寧瀾抱著草莓抱枕說是粉絲送的,天天晚上陪著他睡覺,又拿起床邊的膏藥貼說是隊長給的。

      “別看他整天掛著臉,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暖男。”無腦夸隊長總不會出錯。

      接著鏡頭給到上鋪的隋懿,寧瀾說隊長有獨門下床絕技,隋懿便長腿一伸從上鋪跳下來,顧宸愷也從低矮的床上縱身一躍,十足耍寶,寧瀾捧場地給兄弟倆鼓掌。最后顧宸愷按照安琳的指示給舍友一人分了一袋零食,包括寧瀾,兩人還不咸不淡地尬聊幾句,才把這個虛偽造作的part揭過去。

      當晚剛好有aow在6月初錄制的某綜藝播出,安琳多留了一會兒拍七個人一起看電視的日常。

      該電視臺的節目以后期剪輯浮夸著稱,其中一段陸嘯川和方羽為爭搶同一條游戲線索箱的片段被拉進慢放足有一分鐘,看到陸嘯川把方羽壓在身下的迷之姿勢,特地來宿舍配合拍攝的方羽本人臉都黑了,別開頭悶不吭聲。

      一個半小時的節目,寧瀾的鏡頭意料之中的最少,只在陸嘯川即興rap他幫忙打節拍的時候得到幾個特寫。

      播完后送安琳到樓下,她單獨把寧瀾拉到一邊,說:“粉絲們不明真相,可我們都知道那事不怪你。張梵姐讓我跟你說,宸愷小孩子脾氣,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寧瀾乖巧地點頭稱是。

      安琳把話帶到,拎著攝像機準備走,想想又回過頭來,忍不住說:“以后上節目得學會來事,盡量多展示自己,不是讓你像宸愷那樣搞事情啊……雖然后期會剪輯,但是你光站在后面做背景板,不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嘛,培訓時教的那些你都忘啦?”

      寧瀾搖頭,忘倒是沒忘,只是他沒有資格和立場去爭取鏡頭。

      從前沒有,現在更沒有。

      接下來的日子晨鐘暮鼓,千篇一律。

      aow的首支單曲過了宣傳期,8月上旬幾乎沒有集體行程。高銘接了一檔舞蹈節目,每周都要去外地錄制;陸嘯川從showcase之后安靜如雞了一陣子,最近又故態復萌,從偶爾夜不歸宿變成不見人影,和方羽一樣神龍見首不見尾;顧宸愷小少爺找到新樂趣,天天抱著吉他去找老師學習;隋懿則準備進組,開始研讀劇本。

      日常訓練之余,寧瀾就跟王冰洋小朋友一起玩耍。王冰洋弄來一套手柄游戲機,兩個人沒事就蹲在客廳里打,小朋友活力無窮,打通宵都不嫌累,寧瀾也愛玩,可惜精神到底不比十來歲的小年輕,好幾次歪在沙發上快睡過去了,還被王冰洋拖著繼續撐著眼皮對戰。

      這天半夜,寧瀾聽見耳邊有人壓低聲音說:“他困了,讓他睡吧。”

      他確實困,白天練舞練到半死不活,現在眼睛都睜不開了。被人扶起來跌跌撞撞往房間走,腦袋支在扶他的人肩上,恍惚中只察覺到這人不是王冰洋,那小孩沒這么高。

      他被放在床上,這人還知道拖一下他的后腦勺,避免直接一腦袋栽下去。

      寧瀾眼珠在眼皮底下滾動,眼前似乎能看到一個輪廓,再一轉,又看不見了。

      隋懿給他蓋上毯子,剛要直起身,寧瀾的一只胳膊突然伸出來,抓住他將要收回去的手。

      隋懿看著那雙眼睛睜開,黑潤的眸子對上自己的,條件反射地屏氣斂息。

      這些天以來,他跟平時一樣,做好自己的分內事,當好aow的隊長,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躲。佯裝研讀劇本需要安靜,避免跟寧瀾共處一室,甚至每天早早上床,盡量不跟寧瀾單獨面對面。

      每每回想,他都覺得自己那天可能是瘋了,居然把那樣的話脫口而出。

      更可怕的是,他并不覺得后悔,哪怕知道自己的行為不僅不像個英雄,而且幼稚非常。

      隋懿其實能察覺到寧瀾對他的態度也發生了變化。比如此刻,寧瀾在似夢非醒中嘴角上揚,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大拇指順著無名指往上攀爬,輕緩地撓了一下他的手心,讓他立刻想起昨天在練習室,看到陸嘯川調皮地從背后偷襲寧瀾,把寧瀾撓得咯咯直笑。

      那個時候他的心情沒來由的不悅,暗自琢磨許久也沒找到原因。現在他忽然明白了,他潛意識里已經把寧瀾攬到了自己的臂膀下,認為他是自己的東西,希望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能按照自己的預期發展。

      這個認知讓隋懿更加急張拘諸。說到底,他與那些企圖用錢掌控別人人生的人并無二致。這是控制欲、占有欲還是其他的什么生而為人的劣根性在作祟,以他目前的經驗急急去分辨,等同于霧里看花。

      就在隋懿迷茫的分秒間,寧瀾張嘴小小地打了個哈欠,眼中濕意更盛。他松開手,往里側翻身,只留個背影給隋懿,拉長聲音說:“晚——安——”

      熄燈后,萬籟俱寂。

      側臥而眠的寧瀾睜開眼睛,又閉上,如此往復數次,也未能排遣那股束手無策、層層疊疊纏繞在心上的壓迫感。

      如果隋懿能對他壞一點,他反而會覺得輕松也說不定,至少不用想著如何應對,也不用想著要拿什么來償還。

      來源于本質的溫柔,最是悄無聲息,也最讓人無法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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