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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里頭傳出一聲慌張的叫聲,有人急促促地跑出來,道:“不好,兵部尚書王文柄畏罪自殺了,快,快去通報大理寺。”
此人話音剛落,那mén口幾個牽馬之人毫不猶豫地翻身上馬,朝著各處街道奔馳而去,一下子不見了蹤影。
王文柄死了,這個消息在汴京城里并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到了現在,誰有興致去關心他的死活?市井的注意力早已轉到了那份捷報上,這一份捷報看來應當是真實的,據說mén下省那邊都開始擬旨獎掖了。汴京城中所有人松了口氣的同時,又免不得唏噓,說什么的都有,反正一個個信誓旦旦地都說自己從前沒有錯,就在別人以為沈大人畏敵如虎的時候,自己帶著王八之氣站出來,駁斥對方的觀點,一口咬定了沈大人棄守薄城定有深意云云。
為了表現自己的高明之處,口風頓時都逆轉了,全然忘了從前還握著拳頭要殺沈傲以謝天下。
士林那邊算有羞恥心的人倒算多一點,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些人畢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為了罵沈傲少不得留下點兒墨寶什么的,白紙黑字在上頭,還能怎么抵賴?
不管怎么說,大家都念起沈傲的好來,說他是狀元公,是文曲星,還曾徹查過花石綱,做過的善舉不勝枚舉。人本就是善變的,今日的說辭和明日不一定相同,說到底,還是看是沈傲是否侵犯了他們的切身利益,比如棄守薄城,那便是說放天一教到汴京腳下來,害得城mén緊閉,富戶人心惶惶,尋常百姓生怕天一教破城,眼下既然這危局已解,說幾句好話也沒什么。
不止如此,前幾日棄守薄城的事,害得京中商貨的價格竟是接連漲了一倍,如今市集里物價恢復如初,倒是害得不少囤積大米、yao材的商人吃虧不小。
這些尋常小百姓所考慮的東西,說穿了還是衣食住行以及自身的安危,這些東西自然入不得朝中大佬們的法眼,蔡京一大清早起來,如往常一樣漱口喝了碗參湯,便要到院子里去活絡活絡筋骨,順道兒會有個貼身的主事匯報昨日的情況,昨天有哪些人來拜謁,坐了多久,幾時走的,拿了什么東西,這些都要詳詳細細,畢竟蔡京公務繁忙得很,尋常人來拜謁一般都是叫子侄孫兒們擋一擋也就是了,可是這些東西他卻是很留心,雖然年紀大,但他記憶力極好,有時那主事念到某某來拜謁,送了某某若干時,蔡京會突然問:“是那個光祿寺職事的劉文龍?也算是半個mén生了,一年來拜謁了十幾趟也難為了他,下次他再來請進廳里坐坐吧,老夫和他說說話。”
這句話的意思大致就是青睞上那劉文龍了,他記憶力好,下次哪里出了缺,少不得要打個招呼,給人家一點希望的。
今日也是如此,那主事念得口都要干了,差不多念到了末尾,蔡京突然停止了動作,叫人拿溫濕的手巾擦了擦汗,在小婢端來的銅盆里凈了凈手,一邊道:“昨日那個叫朱文正的是今科的同進士出身吧?不是說還是個江南才子嗎?怎么這一次考試考砸了,也罷,虧得他每月來這幾趟,他家里也不寬裕,隔三岔五地送禮來倒是讓老夫受之有愧了,兵部缺了個職方令史,你記下來,什么時候老夫去替他走走路子,絳兒眼下就要去兵部赴任,身邊沒有幾個可靠的人不行,這個朱文正有才學,可惜運道差了一些,會有用得著的地方。”
蔡京用干巾擦拭了手,漫不經心地道:“待會兒到絳兒那邊去,告訴他今時不同往日,如今有了職事的機會,再不準像從前那樣了,該守的規矩要守著,別以為有老夫在,什么事都可以替他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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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事頜笑道:“是,二老爺那邊,小人待會兒就去傳話。”
正是這個時候,一個小廝氣喘吁吁地在遠處停下,垂手而立,那主事見了,碎步過去與小廝說了幾句話,又走到蔡京面前,道:“王大人畏罪自殺了。”
蔡京淡淡地道:“死了好,死了干凈,趁著朝廷的裁處還沒有下來,立即叫個放心的人安排他的妻兒搬出汴京去,在外頭尋個隱蔽的莊子請他們住下,每個月送點銀錢去,不要怠慢了。”他嘆了口氣,老態龍鐘地道:“文柄這個學生倒還算聽話,可惜,可惜了,原本再過幾年還想讓他到mén下省來給老夫打個左右手的。”
主事點頭:“他泉下有知,知道太師爺這般地看顧他,一定感激涕零。只是人已經死了,那沈傲會不會……”
蔡京淡然道:“不該問的不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