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意外地皺了皺眉頭,道:“這個沈傲,為什么什么事都有他的一份,他是個怪才,想必一定有良方了?”
楊戩咬牙道:“沈公子沒有良方,卻只是叫人給帝姬喂水,這病,就不治而愈了;更駭人的是,沈公子還說……還說……”
“還說什么?”趙佶眼眸一張一闔,顯出無比的震驚。
這副姿態,卻是令楊戩心中有些發虛,繼續道:“沈公子說那金丹……有毒。”
“有毒?”這一句話如晴天霹靂,卻是教趙佶臉色劇變,那金丹,他也吃了不少,若真有毒,為什么朕沒有發現?這個沈傲到底是危聳聽,還是……
楊戩道:“陛下,這些話奴才本不該說,哎,奴才這個人,只求能伴在陛下身邊,此生足矣,再沒有其他奢望,可是陛下一定要奴才說出來,奴才……奴才……”
楊戩抬手去擦拭眼淚,戀戀不舍地道:“奴才不敢教陛下為難,若是奴才發生了什么不測,陛下也萬勿見怪。”
趙佶面色鐵青,撫案道:“你這是什么意思?什么不測?你無須隱瞞。”
楊戩咬唇道:“奴才今日在陛下面前提及金丹之事,梁公公還會放過奴才嗎?梁公公被人叫做隱相,他主管出外傳導御旨的差事。所有御書號令都經他手傳出來,頒命天下。奴才聽說,他特意找來幾個擅長書法的小吏模仿陛下的筆跡按照他自己的意愿擬圣旨下傳,外廷人不知底細,也不辨真偽,也都遵從照辦,這大宋朝誰不知道天上有兩個太陽,宮里頭住著……住著兩個天子?”
“非但如此,在朝廷里,梁公公的私黨數不勝數,就是少宰王黼,見了梁公公,那也是以師禮事之的。誰得罪了他,還會有命活嗎?若他假傳一道圣旨,說奴才蓄意謀反,奴才百口莫辯,唯有一死了。”
趙佶手指扣著御案,臉上卻是說不出的冷靜,眼眸中卻閃出一絲殺句地道:“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楊戩咬牙道:“若有一句虛,任陛下處置。”
趙佶陰沉著臉,冷笑道“查,要徹查,朕不能信你的一面之詞,也絕不會姑息養奸……”
楊戩心中一驚,官家竟是沒有表態,按他對官家的了解,此刻應當是龍顏大怒,直接先將梁師成下了大獄,再徹查督辦此案;只要梁師成下獄,他的同黨必然樹倒獼猴散,不說這梁師成留下的把柄不少,就是完全清白,楊戩也自信有給他栽贓的把握。
只是,官家現在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來不及揣摩,楊戩道:“官家,方才梁公公說是要出宮去看安寧帝姬,只怕并沒有這樣簡單?”
趙佶心念一動:“你說下去。”
楊戩道:“沈傲竟敢說梁公公的金丹有毒,梁公公知曉,豈能輕易罷休?陛下,沈傲有難了”
趙佶闔目深思,卻是無動于衷地道:“再等等,等等看……”
他嘆了口氣,眼眸中卻是閃過一絲悲涼,在端王府的時候,梁師成就伺候著他,君臣之間的感情,又豈是一兩句就能斬斷?他要再再等等,他心里默默道:“梁師成,你這奴才可莫要教朕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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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府先生,怎么今日這么早就出宮了?”
這廳堂雖然不大,卻是金碧輝煌,各種字畫,瓷瓶琳瑯滿目,梁師成雖多少懂些詩書,但根本談不上是什么大手筆,他卻喜歡附庸風雅,自我標榜吹噓,說自己出自于蘇軾之門,還四處宣稱以翰墨為己任,常常對門下的四方俊秀名士指點批評。他還在府宅的外舍放置各種字畫、卷軸,邀請賓客觀賞、評論,題識;如果題識令他滿意的他便加以薦引。
別看這廳堂玲瓏,不知多少人在這里獲得了梁師成的賞識,被委予了官職。梁師成雖已到了不惑之年,膚色卻保養得極好,雖穿著宮里的公服,可是佇立卻有幾分變態得男子妖冶,蘭花指兒掀開茶盞,斯斯文文地喝了口茶,抬起眸來,那眼眸清澈明亮,卻是散發出一股木訥,這木訥倒是并沒有讓他的形象失色,反倒減輕了幾分那變態的妖冶。
他喝起茶來,慢吞吞的,顯得不徐不疾,風淡云清,在他的身側,則是一個身穿蟒袍的官員,笑呵呵地望著梁師成,一雙眼眸兒直勾勾地盯著梁師成喝茶的模樣,畢恭畢敬的神情,沒有一點兒不耐煩的意思。
堂堂少宰,掌握朝綱的重臣,臉上除了那并不太讓人生厭的諂笑之外,再無其他。
喝了茶,梁師成抬眸,一雙眸子落在王黼身上,如沐春風地道:“王大人,為何不坐下說話,來,來,快給王大人上茶。”微微一嘆,道:“王大人,雜家叫你來,是有一件事要你幫襯一二。”
王黼連忙道:“恩府先生有命,只需吩咐下官即是,幫襯二字,休再提了。”
梁師成咯咯一笑,將茶盞放下,溫文爾雅地道:“王大人,沈傲這個人,你聽說過嗎?”
王黼沉吟片刻道:“此人是個監生,初試、中試都考了第一,頗受推崇。據說他的姨父乃是祈國公,至于其他的……對了,宮里的楊戩楊公公和他的交情似是不淺,這些下官也只是道聽途說來的,到底是什么光景,只怕要教人去查一查。”
梁師成笑著搖頭道:“不必了,這個沈監生和雜家有緣,哎,雜家只是煉些金丹,孝敬宮里的各位主子,誰知他危聳聽,竟說雜家的金丹里有毒。”
王黼臉色頓變:“他好大的膽子,恩府先生放心,這件事包在下官身上,管他與誰有關聯,下官定不輕饒他。”
梁師成又是咯咯一笑,那眼眸兒突然變得傳神起來,上下打量王黼一眼:“只是不輕饒他?王大人,你似乎還沒有聽懂雜家的意思呢?他構陷雜家煉的金丹有毒,若是讓有心人聽了,豈不是說雜家欺君罔上?雜家這一次叫你來,便是有一個目的……”眼眸中突露兇光,手掌在頸脖處輕輕一劃,聲音陡然高盎起來:“此人在世上多活一日,雜家的心里頭就空落落的,睡不安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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