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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完璧世子妃13

      沈克己眼珠子木木動了動,見到至親的榮王妃,一陣悲苦涌上心頭:“母妃。”

      他的聲音因為咆哮而變得嘶啞。

      入榮王妃耳中,登時肝腸寸斷,淚水洶涌。

      “父王放棄我了,是嗎,”不等榮王妃回答,他苦苦一笑,眼底慢慢潮濕:“我這樣有辱門楣的兒子,他恨不得我死了吧。”

      榮王妃再是忍不住,痛哭失聲,她的兒,怎生這般命運多舛!

      這廂母子垂淚,另一廂被抬下去上藥的阮慕晴也淚流不止,敷了藥的傷口疼得她整個人一抽一抽,疼得渾身冒冷汗,汗液刺激傷口,新一輪的折磨開始……

      阮慕晴眼前一陣陣發黑,疼得暈了過去,又馬上被疼醒,抓著被褥的十指發白,也不知多了多久,疼痛漸漸緩和,也許是疼得麻木了。

      她的神智恢復些微清明,回想起在那個屋子里經歷的種種,登時覺得渾身上下每一寸皮肉再一次撕心裂肺痛起來。

      沈克己那個瘋子,那個變態。一度,她真以為自己要被他活活折磨死了。

      阮慕晴打了一個寒噤,扯動傷口,又是一陣鉆心劇痛。

      阮慕晴咬緊了牙關,沈克己現在是恨毒了她,要不是非她不可,這會兒她尸體都涼了。

      焦慮地咬著指甲,腦子轉的飛快,眼珠子也轉個不停。只要沈克己還想做個男人就不能殺她,但是她不想再留在他身邊了,想起他猙獰扭曲的模樣,她打從骨子里發寒。沈克己對她的感情所剩無幾,甚至有可能丁點不剩,只有怨恨,現在留著她就是拿她當泄欲工具。

      劉鴻暉,阮慕晴眼里亮起希望的光芒,只要見到他,哪怕是質問鄙夷,她就還有一爭的機會。便是不能留在他身邊,也要盡量求他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救她出火坑。

      ……

      當天,上巳節江邊發生的事,就已經人盡皆知,經此一事,沈克己臭名昭著,大羅神仙也難挽回了。

      正當大家津津有味的議論著沈克己的二三事時,又傳來一個匪夷所思消息:榮王妃以死相逼謝氏回心轉意,氣得素來體弱多病的齊國公夫人吐血暈倒。

      吃瓜群眾:“……”一定是我聽的方式不對。

      齊國公夫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來干嘛,轟出去。”一想榮王妃面甜心苦騙了女兒過門,毀了她半輩子,齊國公夫人就想食其肉寢其皮。

      正在剝核桃的阿漁笑笑:“必是來求援手的,想來是希望我們替沈克己轉圜一二,保住世子之位。”以她對榮王妃的了解,這么不要臉的要求,她絕對開得了口。在榮王妃眼里,整個天下都該圍著她兒子轉,給她兒子當墊腳石。

      坐在最上方的真定大長公主冷笑一聲:“誰給她的自信,覺得我們謝家得對他們予取予求。”

      “她兒子啊,”阿漁拍了拍手上核桃殼:“她兒子可是天上有地下無的寶貝疙瘩,誰不得愛的死去活來。”

      齊國公夫人一愣之后明白過來,氣得哆嗦:“她是覺得你對沈克己還有情意,多大臉!”

      真定大長公主輕輕劃了劃杯蓋,語氣淡淡:“那就看看她的臉有多大,橫豎閑著也是閑著。”

      榮王妃終于得以踏入齊國公府,將街上窺探的視線擋在院墻外。這一條街上住得都是達官顯貴,見榮王妃被攔在門外,早就興味盎然地跑出來探頭探腦,紛紛猜測榮王妃來意,十有**覺得是為了沈克己的事來的。

      “人不要天下無敵,誠不欺我也。”不知是誰嘀咕了一句。

      榮王妃被帶到了正堂上,里面坐了一屋子的謝家女眷,謝家的成年男子都在軍營里。

      一個個面色不善,尤其是上座的真定大長公主,一雙歲月積淀的眼睛凌厲地不像個七十歲的老人。

      在這雙彷佛洞悉世事的眼睛下,榮王妃心里發慌,膝蓋一軟,跪在真定大長公主面前,淚珠滾滾而下:“姑母救命,求姑母救救復禮這孩子吧。”

      阿漁一哂,二十八歲的孩子,巨嬰么。

      真定大長公主冷聲道:“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榮王妃失聲痛哭:“是阮慕晴,復禮都是被阮慕晴蒙騙了,阮慕晴不知從何處撿到了那本古籍據為己有,裝成才女,若非如此,復禮豈會一錯再錯。”

      阿漁挑眉:“所以沈克己以為那幾首詩是阮慕晴做的,他就心安理得地用了。”

      榮王妃哭聲一頓,臉上紅了白,白了紅,竊取別人的詩不堪,竊取女人的詩也好聽不到哪兒去。

      “他也是被逼無奈,因為之前那些事,他壞了名聲難以立足,被阮慕晴蠱惑著,一時脂油蒙了心走了岔道。”榮王妃悲不自勝。

      “合著都是別人的錯,他就一點錯都沒有,”齊國公夫人拍案而起,怒指榮王妃:“你們騙婚也是我們的錯了,你們出爾反爾是我們的錯,你們寵妾滅妻還是我們的錯,和離更是我們的錯了,是不是?總之,你們什么錯都沒有,所以你就理直氣壯來我們家找我們幫忙。嚴英鳳,我平生從未見過如你這般厚顏無恥之人。”

      怒火上涌的齊國公夫人氣得直打擺子,不住咳嗽起來,斷斷續續地罵:“你給我聽好了,別說我們沒這本事,就算有,我告訴你,我巴不得沈克己死了,以解心頭之恨。”

      阿漁連忙上前,撫背順氣:“母親,莫要為這等人生氣,不值當的。”

      “婉妤,婉妤,”臉皮臊紅的榮王妃膝行幾步,凄惶無助拽住謝婉妤的衣擺:“復禮他知道錯了,一個勁兒地說自己有眼無珠,錯把魚木當珍珠。他悔不當初,不該貪一時新鮮,傷了你的心,辜負了你的情意。婉妤,復禮真的知道錯了,他已經將那個賤婢打得死去活來。看在他知錯的份上,婉妤你幫他一把吧,他已經這樣了,若是連世子之位都丟了,還怎么活得下去。一夜夫妻百日恩,看在這些年的情分上,你幫他這一次好不好,你的大恩大德,我們沒齒難忘。”

      “從不是夫妻,何來恩情。沈克己何時當我是他的妻子過,在他眼里,我是遮羞布,替罪羊,踏腳石,后來又成了債主,現在變成救命稻草了。”阿漁垂眼凝視榮王妃,譏諷一笑:“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傻?無論發生了多少事,都該對沈克己死心塌地,只要他一招手我就欣喜若狂撲過去,為了他甘愿赴湯蹈火便是死了也在所不惜。王妃一會兒說沈克己后悔了,一會說要打死阮慕晴了,不會是還想著我吃回頭草,繼續給你們榮王府當牛做馬吧?王妃也太瞧不起我,太看得起你兒子了。”

      齊國公夫人鐵青了臉:“你居然打的這個不要臉的主意,我呸。”她左右一看,抄起一杯熱茶砸過去:“滾,滾出去!”

      榮王妃被砸得痛呼一聲,顧不得疼,豁出去沖著阿漁磕頭,除了謝家,她不知道還能去求誰了。

      “婉妤,我求求你了,求你救救復禮,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逼復禮娶你的,只要你幫復禮,要了我這條命都行。”

      阿漁聲若冷雨:“王妃這是在以死威脅我?”

      榮王妃眼里閃過一道光,矢口否認:“不是——”

      怒不可遏的齊國公夫人沖過來就要打榮王妃,忽然“噗”地噴出一口血,正噴在榮王妃臉上。

      望著暈過去的齊國公夫人,榮王妃頃刻間褪盡血色,如墜冰窖。

      “娘!”阿漁哭叫一聲,回頭怒視榮王妃:“你們榮王府欺人太甚,若是我娘有個好歹,我跟你們沒完。打出去,來人,打出去。”

      榮王妃沾著一臉血污被幾個孔武有力的婆子叉著扔出去,兩條腿像是踩在棉花上。

      阿漁站在臺階上,眼淚未干,聲色俱厲:“你們榮王府欺人太甚,沈克己名聲殆盡,你居然上門要求我與他復婚,在榮王妃眼里,我就是收夜香的不成。我們不應,你就以死相逼,氣得我母親吐血昏迷。今日我便在此起誓,”阿漁拔下一支白玉簪,重重摔在地上,應聲碎成幾段:“此生我便是嫁豬嫁狗,也絕不會再入榮王府,若違此誓,便如這玉簪,粉身碎骨。”

      說罷,旋身返回,只留給眾人一個決絕悲憤的背影。

      榮王妃已是冷汗如瀑,浸透了里衣。

      左鄰右舍看看憤而離去的阿漁,再看看地上的碎玉簪,視線又移到滿臉血污的榮王妃身上。

      嗡的一聲議論開了:榮王妃竟然癡心妄想謝氏女和沈克己復婚,原以為他們只是想求幫忙,怎么也想不到如此貪心無恥,坑了謝氏女八年不夠,還要坑一輩子。

      謝家不同意,她就以死相逼,把齊國公夫人氣吐血了,想想齊國公夫人三五不時病一回的身子,別給氣出事來吧。

      真不愧是母子倆,一模一樣的不要臉,謝家真是倒了八輩子霉,遇上這一家人。

      ……

      落在榮王妃的身上的視線越來越尖銳刻薄,甚至議論聲刻意大起來。

      榮王妃的臉青中帶白,差一點撐不住暈過去,她帶著下人以及沒有送出去的禮物落荒而逃。

      齊國公府愁云慘淡,御醫來過了,說齊國公夫人這是急怒攻心,兼素來病弱,很有些兇險,謝家女眷不禁淚流滿面。

      虧得有真定大長公主坐鎮,才沒有亂成一團。

      晚間,阿漁去了真定大長公主房里,見她眉眼疲乏,上前為她揉壓穴道,真定大長公主眉宇漸漸舒展,拍了拍她的手:“好了,你也休息會兒,不曾想,你倒是把這歧黃之術學精了。”連御醫都看不出破綻。

      兒媳婦那口血是假的,病重也是假的,不過是為了借她的‘病故’,讓這闔府家眷能以扶靈回鄉的名義離開京城,如此,兒孫才能無后顧之憂。

      真定大長公主目光復雜晦暗起來,她是大燕的公主,可她的皇帝侄兒卻要她滿門的命,只因為妖后幾句讒,他就信了所謂的功高震主,要將他們謝氏除之后快。

      局都設好了,若非春暖雪化,遭了凍災的突厥大規模南侵,勢如破竹。

      大燕這群尸餐素位的酒囊飯袋將軍節節敗退,能打的只有謝家軍,要不是怕戰線一潰千里丟了江山,怕是昏君妖后就要動手了。

      前線如此膠著,朝廷還糧草五日一發,總是缺斤短兩,昏聵至此,令人齒冷。

      一旦戰事結束,若是贏了,謝家更上一層樓,皇帝更加忌憚,謝家難逃狡兔死走狗烹的結局。若是輸了,更沒有活路。

      遇此昏君,別無選擇。

      “左右無事,便鉆研一二。”阿漁笑笑,醫術是在另一個世界學的,在這里便推到了沈克己身上。

      想起她這些年默默為沈克己學習醫術,真定大長公主憐惜地撫了撫她的手,對于趁機坑了一把榮王妃十分滿意。

      祖孫說了會兒話,阿漁便告辭,回到屋里仔細梳理后路。想‘扶靈’回鄉未必順利,不過有錢能使鬼推磨,昏君身邊怎么少得了見錢眼開的小人,多少大事就是壞在這些人手里的。實在不行,再另尋辦法。

      在走之前,她得把最重要的一件事做了,阿漁嘴角一翹,招來高磊,如是這般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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