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沒有!”
她接連三句否認,聲音一聲比一聲尖銳。
被自己從小疼愛長大的兒子這般質問,蕭氏心中的驚駭早被惱怒壓過,她又是氣憤又是傷心,眼睛都紅了,也不知是委屈還是氣的,死死盯著徐之恒說道:“恒哥,我是你的母親,你居然相信別人不信我!”
憤怒讓這位高貴的美婦人再也無法維持從前的端莊,徐之恒就這樣沉默地看著眼前這位熟悉又陌生的婦人,長指微收,沉寂許久才開口,“我只信證據。”
“哪來的證據!”
蕭氏一雙紅彤彤的眼,更氣了,她正要發火,忽然聽他問道:“柳鶯呢?”
“什么……”蕭氏一時沒反應過來,等聽清這兩字,因氣惱變得通紅的臉頰立時變得慘白起來,她看著徐之恒那雙漆黑的眼睛,就連身子也微微打晃起來。
“你……”阮妤隱隱覺得這人有些熟悉,見她癱坐在地上,上前兩步湊近一看,神情有些驚訝,竟真是個熟人。
“柳鶯?”她低聲喚她的名字。
蕭氏身邊的大丫鬟,方嬤嬤的女兒,阮妤怎么可能不認識?便是蕭常這個不大走王府內院的人也曾聽過這個名字,這會他也擰了眉,重新把燈籠點上,提燈一照,還真是柳鶯。
他沉聲發問,“你在這做什么?”
看了一眼墳墓,瓜果紙錢,看著倒像是來祭拜的,只是除了像他們這樣有不得已原因的,誰會大晚上往墳山跑?
除非……
她也有不得已的原因。
蕭常忽然想起上次阮妤交待給她的事,神情微微一凜,看著柳鶯的目光也沉了一些。
聽到這一聲稱呼,柳鶯慘白的神情微微一變,她小心翼翼抬起頭,目光與阮妤一撞,驚訝,“……阮小姐?”又朝她身后看去,兩個年輕男子,一個長得風流倜儻,一個沉穩內斂……眉眼與故去的丹陽郡主很像,只是沒有丹陽郡主的明媚鮮活。
這一會時間,她也知道自己是糊涂了。
又想起上回王妃說的,便知這個穿著狀元服的紅衣男人便是丹陽郡主之子。
被三雙眼睛這樣盯著,身后又是丹陽郡主的墳墓,即使是柳鶯此刻也覺得頭皮發麻,到底不敢耽誤王妃的事,只能低頭道:“我是來給郡主燒紙錢的。”
“大晚上你一個人跑到這燒紙錢?”蕭常心中已覺郡主的死與蕭氏有關,這會看著柳鶯的眼神自然冰冷,聲音也裹著寒霜,他微瞇雙眼,質問,“怎么,是你做了虧心事?還是你的王妃主子做了什么對不起郡主的事?”
“放肆!”
柳鶯豁然抬頭,怒道:“我家王妃豈是你能詆毀的?”又見這白衣男子手上也提著祭拜人的東西,她倒是不怕了,抬手撫了撫被塵土沾染的衣擺,起身扯唇,“那你們又為何這個時候過來?”
她先看向阮妤,還算恭敬的一禮,“阮小姐,您和郡主素未謀面,便是因著老夫人也不至于讓您大晚上來祭拜她吧,還有您身后這兩位,奴婢更是從來不曾見過。”
“你們三人這會過來,難不成……”她拿蕭常的話反問,“也做了什么虧心事不成?”
“你!”
蕭常攥緊燈籠,要上前,被霍青行拉住胳膊。
霍青行的目光很淡。
可被他用這樣審視的目光看著,柳鶯只覺得無處遁形,再也無法保持先前的鎮定,山上溫度比城中要低不少,晚風吹過,她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心竄到脊背,讓她頭皮發麻,渾身也都起了雞皮疙瘩,她根本不敢跟人對視,只能彎腰撿起籃子,匆匆話別一句,“我先走了。”
說著就要離開。
蕭常怎么可能這樣放她走?當即就攔了她的去路。
柳鶯心中又惱又氣,正要斥他,忽聽身后傳來阮妤的疑問,“這是什么?”她心下一緊,回頭一看,果然見她望著她埋鎮壓符的地方。
心跳到了喉嚨口。
她想阻攔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阮妤越走越近。
“我來。”在阮妤要彎腰一探究竟的時候,霍青行走了過來,他半蹲在墳墓前,拂開地上那堆明顯被人重新翻過的泥土,拿出埋在里頭的符紙。
“符紙?”
阮妤站在霍青行身旁,看著他手上那張用鮮血繪制的符紙,雖然不清楚上面畫得是什么,但只掃了一眼,她心中便已覺得不舒服,忙收回目光掃向一旁的柳鶯。
剛剛還鎮定從容的女人此時臉色慘白,目光更是驚慌,阮妤目光微黯,看著她問,“這是什么?”
柳鶯咬牙收回目光,“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誰知道?說!”蕭常可沒那么好的脾氣,即使平日再是溫和無害,他也曾是開疆拓土的大將軍,手上人命不知有多少,鋒利的劍刃當下就抵在柳鶯脖子上,不顧那纖細脖頸上已經破開的血絲,他臉沉得如惡鬼煞神,“不然老子現在就宰了你!”
“你要殺就殺!”柳鶯居然也不怕,甚至還閉上了眼睛,似乎篤定他們不會要自己的命。
果然——
蕭常指節咯咯作響,手上的劍還是沒有劃破她的喉嚨,就在他思考該怎么讓這個女人吐出真的時候,阮妤開口了,“你不說也無事,回頭我讓人拿了符紙送去附近道觀一看,就知道是個什么東西了。”
見她眼皮微抖,卻死咬著牙依舊不肯睜眼,阮妤嗤笑,“到那時長安城會傳出什么風風語,我可不敢保證。”
“你說——”
她的指尖捏著那一角符紙抵在柳鶯的臉上,輕飄飄的一張符紙幾乎沒什么重量,卻讓柳鶯覺得像是被惡鬼攀附,她整具身子都開始顫抖起來,卻依舊死咬著牙,不肯說一句。
不同蕭常的憤慨,阮妤依舊是平靜的,她甚至沒有生氣,就站在柳鶯的面前,居高臨下般吐聲,“那個時候,你的好主子會遭遇什么?”
“他們會怎么評價你的主子?”
“她這么多年積累下來的好名聲還能繼續維持嗎?”
剛剛視死如歸的柳鶯聽到這話,神情猛地一變,她睜開眼,想怒斥阮妤卻見面前少女雙目幽深如寒潭,僅一個對視,柳鶯滿腔怒火忽然被人掐滅,她心中悚然,目光也開始變得遲疑起來。
阮妤卻不給她猶豫的機會,掐著她的下巴,寒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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