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道沒忍住的笑音。
阮妤微微一怔,待瞧見阮母眼中藏不住的笑意,這才清楚是被她娘給耍了……阮妤有些哭笑不得,聲音也帶了一些嬌俏的無奈,“娘!”
阮母仍笑著,眼睛也泛著淚花,坐在阮妤身邊去拍她的手,“好了好了,不鬧你了。”
又和她說起,“我跟你爹爹本就滿意小行,這孩子雖然父母早逝,人品卻是沒的說,雖然現在是窮苦了一些,但我和你爹都相信他以后是有大出息的。”
“當然我跟你爹也不是盼著這個,只要他對你好,你們兩個高興就好了。”
母女倆在這說著話。
而不遠處的書房,阮父和霍青行還未開始聊天。
相比母女倆什么話都能說,這對師生倒是平生第一次相顧無,不過總要開口的,而且阮父這會氣也消得差不多了,便問霍青行,“你說你要娶阿妤,你想什么時候娶她?”
“學生想等考取功名之后再正式向先生和嬸嬸求親。”霍青行窺探著阮父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說道,見阮父臉色比起問話時松緩一些才悄悄松了口氣。
他這話雖然是猜度著阮父的心思說的,但實則他也是這樣考慮的。
他并不在乎別人說什么,但他如今什么都沒有,又何談給阮妤一個好的生活?
“雖說先成家再立業,但你三年前已經損耗了一次機會,我希望你這一年能好好準備科考,不被任何事打擾。”阮父手握茶盞,嗓音雖淡,但情緒也恢復如常了。
聽霍青行恭敬應是,他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如果是其他人,他保不準還要費工夫去查他的為人品行,但眼前這孩子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說是半子也不為過……但才找回來的女兒,哪里舍得就這樣讓她嫁人?
即使再滿意的學生也不行。
因此這會阮父喝了口茶,仍是淡淡發了話,“好了,夜深了,你先回去吧。”
卻是沒說旁的。
霍青行聞,不由有些躊躇,他想問,但又覺得這不是一個好時機,因此他這會看著阮父,難得猶豫地應了一聲……他轉身,步子特意放得很慢,等著阮父還有沒有別的交待。
“等下。”
聽到身后阮父開口,霍青行輕輕松了口氣,他連忙轉身,仍舊低頭以恭謹的姿態面向阮父,“先生請說。”
“你跟阿妤……”
阮父握著茶盞,神色有些猶豫和復雜,本來想說這一年你們就先別見面了,但想想這話太不現實了,這左鄰右舍的低頭不見抬頭見,而且以后兩人真要成婚,這段時間不見面反倒成了兩人心中的疙瘩。
最主要的是……他覺得阿妤根本不會聽他這番話。
想到女兒那個大膽的性子,阮父就有些頭疼,他伸手揉著卷成山峰一般的眉宇,最后還是說道:“你和阿妤的婚事等你過了這次科考再說。”
雖是再說,但霍青行本來還懸著的心卻立刻安定了下來,他少年老成,這會卻掩飾不住高興,脆生生應了是。
阮父看他這副模樣,倒是回憶起當初和阮母成婚前的日子。
他們是媒人作保,定親前并未見過面,但他知道她是十里八鄉有名的獵戶女兒,聽說性子十分彪悍,一點都沒有女兒家的柔美,他那會知道他爹娘給他定了這門親事,又氣又喪,偷偷跑過去打算看看這個彪悍的獵戶女兒,沒想到他的運氣那么背,剛到那就被幾個地頭蛇盯上了。
他那次是偷偷去的,請的是外頭的車夫,那車夫一看到這副情形,拋下他立刻跑了,只留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他。
本來想著錢被搶就搶了,只要不挨揍就行了。
可還沒等他乖乖給錢,有個明艷的少女就跟從天而降似的出現在那,她肩上背著箭弩,手里拎著三、四只山雞,身上還沾著血腥味,一看到他面前的幾個人就皺了眉,然后護在他面前開始破口大罵。
他那會看著身前的少女,覺得安心極了。
后來知曉她就是他要娶的那個人,別說不滿意了,整日輾轉反側,恨不得時間快點過去才好!
說來也好笑。
他從小就喜歡讀書,覺得女孩子也該溫溫柔柔、有些學識才好,可阮母的出現卻打破了他所有的條規。
她既不會讀書也不會寫字,根本沒有他設想的溫柔,甚至還野蠻粗魯,新婚之夜就給他立規矩,可他卻喜歡極了,覺得她這樣好,那樣也好,樣樣都好。
而這份難得的喜歡隨著年歲,不僅沒有消失,還越來越深。
或許是想到了當初那些輾轉反側的日子,因此如今看著霍青行臉上藏不住的高興,阮父心中的酸倒是慢慢被理解所取代。
罷了。
他的神情變得溫煦起來,“這段時日好好讀書,有什么不會的就來問我……”想到他得了那位許老先生的青眼,又提點一句,“人家老先生肯提攜你,你也要好好敬重人家,逢年過節的去送點東西。”
說的又是從前的肺腑之語了。
又因為關系和以前有所不同,說起話來也更像一個家長訓誡了。
霍青行自然聽出來了,低頭應是。
師生二人又說了幾句,阮父才讓霍青行離開。
這次霍青行沒有停留,卻在要推門出去的時候聽到身后又傳來阮父的聲音,“小行。”
霍青行駐步轉身,仍是恭敬的姿態,“先生。”見他面上神色有些奇怪,正在思考阮父會說什么,就見他頗有些難以啟齒地說道:“你們年輕人平時相處還是要懂得一些分寸才好。”
霍青行起初有些沒反應過來,聽得一愣。
等回過神,白玉般的臉不由摻了一些緋色,剛要開口便又聽阮父說道:“我知道你喜歡阿妤,也知道你平時總是縱著她,但有些東西可不能任由阿妤說了算!”一想到巷子里的那副畫面,阮父就有些頭疼,偏偏這話既不好對自己的老妻說,更不好去跟阿妤說,只能提醒自己這個學生了。
霍青行反應過來先生是誤會了,剛想解釋,便又聽阮父說,“聽到沒?!”聲音裝腔作勢,其實也是有些羞于和晚輩討論這樣的話題。
霍青行沉默一瞬,還是決定不說了。
要不然惹了先生生氣,估計以后再想來見阿妤就很難了。
所以他沒再開口,而是乖乖應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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