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我心如刀絞，疼的喘不過氣，淚水已經模糊了眼眶。

“十三，你一定答應我這件事，答應我……”方甜手中的黃泉令牌，已經完全透明，令牌之間，好像有一股一股的火焰在燃燒。

這是黃泉令牌被催動到了極致的象征，她的話，我每一句都刻在了心頭，可是，我無力去挽回什么。黃泉令牌到了這種地步，即便黃泉撈尸人親自來了，也無法逆改。

“十三，我從未后悔過，即便此刻死去，也從不后悔。”方甜猛然一挺身：“十三，認識你，真好……”

說完這句話，方甜一下子就沖向了黃金船的船頭位置，黃泉河的影子在船只中間繚繞，死死的擋住了萬坤和守路人，他們正在船頭那邊想方設法的破掉黃泉河的影子，方甜這樣直沖過去，兩個人幾乎沒有什么反應，頓時就被黃泉令牌那燃燒的余光給包裹住了。

“十三！走！”

這是我聽到的方甜的最后一道聲音，我已經渾身癱軟，無法動彈了，龍九用力把我拖到了船邊，縱身跳了下去。

我回頭望去，黃金船的船頭，蓬勃著黃泉令燃燒的光芒，在光芒中，我似乎還能看到方甜那張如玉一般的臉龐。

過去的一幕一幕，不可抑制的又浮現在了腦海中，全都是她的音容笑貌。

轟隆！

方甜存心要跟守路人還有萬坤同歸于盡，守路人終究比萬坤技高一籌，在這生死關頭，他不顧一切，奮力從玉光中掙脫出來。但這是黃泉令燃燒的光芒，守路人沖出的時候，渾身上下如同燃起了一團白色的火焰，將他的皮肉燒的一團焦黑。

萬坤沒能沖破桎梏，我已經隨著水流漂出了很遠，卻依稀可以看見，在那團如同燃燒一般的光芒里，方甜的身影，還有萬坤的身影，就像是被蒸發了一般，化成了絲絲縷縷的輕煙。

只是短短幾個呼吸的功夫，兩個人全都不見了，黃泉令牌化為烏有，他們兩個人，也在此刻同歸于盡。

“方甜……”我的喉嚨嘶啞，已經喊不出聲，只能流著淚，望著那片夢碎的光芒。

“她臨死之前說的話，你都記得嗎？”龍九拖著我，在水中急速的游動，一邊游動，一邊說道：“她叫你好好活下去，還叫你將來有了孩子，起名五月，這是她臨死的囑托，你一個大男人，難道辦不到嗎？莫叫我小看你，這點懇求，你若是辦不到，現在就死了吧！”

龍九的話，宛若一陣巨雷，在我耳邊炸響。方甜舍身救我，為的是什么？就是讓我好好的活下去。我若是尋死覓活，那就太對不起她了。

活著，就有希望，就有希望……

我無法忘記，方甜臨死之前的情景，萬坤死掉了，但守路人還活著，我記下了這筆血海深仇，永世都不會忘記。

“我自己能游水。”我掙脫了龍九的手，順著水流，又朝南漂移了大概幾里路，十里坡那邊還是亂糟糟的，萬坤這樣的人物死去，乾坤道眾人惶恐不已，根本無暇再來追擊我們。

我和龍九從東岸爬上了河灘，又順著河灘附近的一片沙丘走出去很遠，從夜間走到了天亮，又從天亮到了午后，乾坤道的人，肯定是追不上我們了。

兩個人這才停下來，我身上有些傷，不過并不要緊，只是心口仍是疼的承受不住。

我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很多年前，回到了自己茫然無知的年紀。我不知道死去，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我卻很清楚，這一輩子，都再也見不到方甜了。

那個任性卻善良，倔強卻心軟的姑娘，如同一抹流云，從我的生命中飄過，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我記得她的話，我要好好的活下去，我要給她報仇。

“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我搖了搖頭，但是有一點，我已經確定，我畏懼天罰，老石死在天罰中的情景，至今記憶猶新。

只不過，我現在已經沒有別的選擇，就算粉身碎骨，我也要迎難而上，沖擊巔峰。

“萬坤死了，守路人也是重傷，能不能活下去，未嘗可知，乾坤道必然要消停一陣子。”龍九嘆了口氣，說道：“你走吧，我也要去找黃泉撈尸人，等找到他，交了差，便不再理會世事了。”

當龍九說起黃泉撈尸人的時候，我心里涌動著一股復雜的情緒。黃泉撈尸人是我的父親，親生父親，可是，這時候我卻對他滿懷憤恨。

他為什么要拖方甜下水？方甜原本可以好好的活著，黃泉撈尸人就是知道方甜對我情深，只要打著我的招牌，方甜必然不會推辭。

或許，黃泉撈尸人這么做，是為了讓我能多活幾年，但是，他卻害了方甜的命。

我心里亂糟糟的一團，又煩躁不安。龍九跟我說了好一會兒，可是，這樣的事情，僅靠別人勸說是毫無用處的。

“若你真的見了他，替我帶句話吧。”

“你要帶什么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