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中的那個孩子,其實已經不算是孩子了,十幾歲的人,懂得的事情很多,就因為懂得了這些,才知道失去的痛苦。
可是,他哭的再厲害,也沒有任何用處,死去的父母都已經被燒成了灰,活不過來。
這個人雖然柔弱善良,可骨子里卻有一種執著和倔強,父母的亡故,變成了他的一個心結,因為雙親的骨灰已經無法尋找,只知道是在這個土坑里被燒成灰的,所以,他不肯離開,在這里苦苦的等著,一直都在哭泣。
長時間的哭泣,讓他的一只眼睛幾近失明,他在坑邊守了很長時間,雖然不愿,最后卻還是離開了。他還是要活下去,要活下去,總得穿衣吃飯。
他記住了這個地方,打算以后每年到這里來祭拜父母。
他讀過幾年書,可能天生不是讀書的材料,讀了幾年,也只是粗通文墨。他不會種田,也沒有做過任何生意,父母在的時候,總是悉心替他操勞一切,如今父母不在了,這些,都要靠他一個人去承擔。
原本他還有個親戚,可以投靠,但禍不單行,半年時間,那位親戚也病逝了,如此一來,他無依無靠,漂泊四方。他去過很多地方,做過很多事情,只為了糊口,能孤獨的在世上活下來。
后來,他跟著別人輾轉來到了大河灘,在河灘這邊靠采沙為生。采沙辛苦,因為沙子賣不上什么價,需要不停的勞作,多采多賣,才能維持生計。如此過了大概三年時間,這個人也二十多歲了。
他雖然遭遇了這么多變故,但與生俱來的善良,卻不曾消退過一分一毫,他雖然貧窮,但遇見老弱病殘,還是忍不住傾其所有,讓對方吃一頓飽飯,自己寧愿餓著。
這是個好人,不折不扣的好人,盡管生性軟弱,可心中的那份善良,卻是真的。
如果沒有什么意外,那么,他這一輩子,可能都要在大河灘度過,做一個清貧的采沙人。
常道,好心有好報,他一直積德行善,而且,還不是刻意的積德行善,而是出自本心。老天似乎眷顧了他,他到河灘的第四年,認識了一個女人。
那女人是河灘一個小村子的人,很窮的小村子,女人嫁到這邊沒多久,丈夫就病故了,自此,她守了寡,靠縫縫補補過日子。
這兩個人的相遇,好像也是上天安排,本沒有機會相見,卻陰差陽錯的見到了。
自相遇起,兩人又相識相知,女人察覺到,這個清貧的男人,是難得的善良之人,誠實可靠,男人也察覺到,這個女人也是難得的女人。
男人不嫌女人是個寡婦,他有自己的目標,要好好干活兒,好好攢錢,等攢夠了錢,便在別的村子里買一個小院子,接了女人過來,一起過日子。
這是個質樸的愿望,他為此而奮斗。
這樣的生活,雖然有些苦,可終究還是有盼頭,有希望的,他也曾經憧憬過,以后家境慢慢好一些,可以在這邊買一些地,有了地,省吃儉用,攢下的錢可以再拿去買地,只要肯吃苦,最多十年,便可以過上好日子。
他不分晝夜,只要能干的動,就會不停的干,眼瞅著買房子的愿望越來越近,他也興奮不已。
直到有一天,一個人的到來,打碎了他所有的夢。
我氣泡之中,陡然看到了黃泉撈尸人的身影。
那時候,黃泉撈尸人也到了河灘,創立了人間路。他時常在四方游走,這一天,他到了那人經常干活兒的地方。
干活的人很多,都聚在一起,但黃泉撈尸人一眼就看到了那人。
可是,透過這個氣泡,一時間不知道黃泉撈尸人為什么要注意到這人,我猜不出來,心里又看得急,忍不住望了望身旁的孟溫。
孟溫也知道我的意思,她小聲說道:“黃泉撈尸人,當時是在尋找一個廬舍。”
“尋找廬舍?他自己的身軀有問題了?”
“沒有,他自己沒有問題。”
“沒有問題,那干嘛要尋找廬舍?”我心里很疑惑,修行的人,只有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才會舍棄本體,附身廬舍之內,黃泉撈尸人要是本身沒問題,怎么可能會尋找廬舍。
“他尋找廬舍,有自己的原因。”孟溫肯定已經熟知了獨眼浮尸的這段記憶,跟我解釋道:“你知道心魔嗎?”
“心魔,我知道……”孟溫一說,我立刻回想起來自己曾經的經歷。那時候,我對很多事情都不知情,結果,一張經過更改的河殤曲曲譜,勾動了我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