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船頭掛著七盞燈的船出現在視線的時候,我立刻辨認出來,那七盞燈其實跟船頭的山旗一樣,是一種標示。走遍大河灘,用七盞燈代替山旗的,只有七燈會一家。
說起七燈會,話就長了,河灘當地人把山賊土匪都稱作沙匪,年代紛亂的時候,河灘兩岸的沙匪非常多,大大小小,幾個人跑到山窩里就落草為寇了。像石河灣的穆九,還有大沙河的安有年,都是沙匪。
七燈會也是沙匪,好幾十年前,官兵對河灘的沙匪有過一次大的圍剿,一些沙匪勢單力薄,被各個擊破,所以就有七股沙匪暫時合并到了一處,抵抗活命。
經過那次圍剿,這幾股沙匪覺得,每個人的力量凝聚到一起,比自己單打獨斗的強,所以從那之后,這七股沙匪沒有再分開,漸漸的就融為一體,有一個首領一起駕馭。
從那時候開始,這一大股合并起來的沙匪,就變成了大河灘上勢力最強勁的沙匪,雖然時過境遷,他們彼此已經沒有派系之分,但為了表示七燈會最早是七股沙匪合并而來的,所以,七燈會的標志,就是七盞明燈。
七燈會的這條快船風馳電掣一般的來到了渡口這邊,船歪歪斜斜的靠岸,還沒有停穩,船上就有個膀大腰圓的漢子,直接跳到了淺水中,噔噔的沖上河岸。
看到這個人,四方臉還有他那幫手下暫時停了手,一起望向對方。
“快!”壯漢顯然認得安五公子,一過來就急匆匆說道:“北邊十五里,快去!不得耽誤!”
安五公子看了看這個壯漢,因為對方語氣里頗有幾分命令的意思,所以安五公子也有些不耐煩,斜眼一瞥,說道:“七燈會什么時候能指揮我們大沙河了?”
“現在沒空跟你啰嗦!”壯漢跟安五公子說了一聲,可能還有急事,猛然一擺手,說道:“大沙河跟七燈會的梁子,回頭再說,現在是宗主發的話,我們只是代宗主傳訊,去與不去,你自己掂量著辦!我還要到下游去找人,你自己看吧!”
這壯漢說完之后,也不管安五公子是什么態度,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說道:“盜亦有道,做沙匪的,就是打家劫舍,你們大沙河成天搞這些傷陰德的勾當,不怕折陽壽?把人都放了,趕緊趕過去!”
壯漢說完這些話,恰好到了岸邊,踩著淺水又回到快船上,快船可能要去下游尋找幫手,箭一般的開走了。
等壯漢一走,安五公子的臉頰抽搐了幾下,大沙河跟七燈會一向不合,同行是冤家,因為一些生意,兩邊早就結了梁子了,但現在是乾坤道的宗主下令,安五公子膽子再大,也不敢不聽。
我躲在暗處,覺得乾坤道的風頭,如今真是無人可敵了,不僅大沙河改投了過來,就連七燈會這樣的大勢力,都追隨其后。
“咱們怎么辦?”四方臉走過來,看看身后那些被強行架著的姑娘們,小聲問道:“人都在這兒,放了?”
“放人!走!”安五公子緊張的一思索,最后還是忍氣吞聲,大沙河不能跟乾坤道翻臉,如今是萬坤親自下令,安五公子吃罪不起。
“好吧。”四方臉感覺頗為可惜,可是沒有辦法,回頭說道:“把她們暫且放了。”
這一幫人急急忙忙登上了船,朝著北邊行駛了過去。我把他們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事情很明顯,乾坤道的萬坤就在北邊,估計是有了什么急事,叫七燈會的人沿途尋找幫手,找到人,就全都派到北邊十五里左右的地方。
大沙河的船已經開走了,岸邊那些姑娘死里逃生,一刻都不敢耽誤,立即三五成群的散去,渡口頓時冷清下來,我也跟著從藏身處出來,遇見了這種事,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我沒有船,就在河岸上飛奔,十五里的距離,不遠也不近,等我一路狂奔,跑到差不多北邊十五里之外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河灘上有一大群人。
這幫人形形色色,我也分不清楚是從什么地方來的,除了這群人,淺水里還停靠著十多條小船。
這是一片荒灘,又到了天氣寒冷的季節,船家都收船了。我小心翼翼的又朝前走了走,看見河面上,有一條不大不小的船。
這條船橫亙在河面,左右微微的晃動,像是被定住了似的。
船是不可能在河面上生根似的定住的,一定另有原因,隨后,我就發現河道兩邊延伸出來幾根很粗的鐵索,鐵索縱橫交錯,上面還帶著鐵鉤,把那條船給卡到了河面,動彈不得。
這條船等于是被困住了,難以行駛。
我不敢靠的太近,就在附近暗中躲藏起來,我到這邊的時候,大沙河的船也已經到了,安五公子帶著自己手下那二十多個人,從船上下來。
他邁步向前,越過人群之后,萬坤的身影就出現在眼前。
萬坤果然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