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好了一切準備,那張面具也戴在了臉上。面具戴好,一照鏡子,鏡子中的自己已然變成了一個四十歲上下,黃皮寡瘦的中年男人,面目全非,若是不開口說話,估計再熟悉的人也認不出我。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孟溫過來敲門,多半是喊我吃飯。我推說自己有點不舒服,叫她照應好小可憐。
孟溫應了一聲就走了,我在屋子里不斷的踱步,心想著那個鶴叟,應該不是等閑之輩,從他那邊硬搶玉頂爐,可能得動手。
我沒有必勝的把握,如果放到從前,我一定會思索再三,然后想個更穩妥的辦法。可是現在,我一想起玉頂爐落在了別人手里,從里到外都不舒服。
孟溫又來敲門,我急忙把面具取下來,然后打開房門。她帶著小可憐,端了一點粥給我。
“你打算在這里逗留多久?”
“休息個一兩天吧。”
“那一兩天之后呢,準備去什么地方?”
“小可憐想家了,想她爹。”我苦笑一聲,說道:“帶著小可憐四處走走,看看能不能碰運氣,找到她的家。孟溫,你呢?你打算去什么地方?”
“我還要順著大河找找。”
“對了,這次你把婉兒寄養到別人家里,自己出來尋找,到底是要找什么?”
“我要找的,也不是一件東西。”孟溫微微嘆口氣,說道:“我自己也說不清楚,現在外面傳出了一些風聲,知道的人還不多,我不清楚你有沒有聽人說起。”
“什么風聲?”
“有個叫人間路的幫派,很神秘,重出江湖了。”孟溫說道:“他們只要一出現,就會有一副黃泉圖也跟著出現。”
“你要找黃泉圖?”我微微吃了一驚,人間路的往事,看起來不止青衣樓的人知道,幾十年前人間路攪擾的河灘一片紛亂,孟溫的家族也是世代大家,多半也知道當年的事情。
只不過我沒有想到,孟溫的心性,看著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即便面對玉頂爐,她還能巍然不動。可是,怎么就偏偏打起黃泉圖的主意了?
“我不是找黃泉圖。”
孟溫講了一些事情,很早以前的事。事情是她母親家里發生的,一直到她母親去世之前,對這件事依然耿耿于懷。
孟溫的外公,從小習武,天賦也不錯,所以心志很高,一心想要出人頭地。那時候的人,成親都早,孟溫的外公成親之后,沒過兩年,就跟著別人走南闖北。但畢竟成了家,在外面闖蕩的不太踏實,反正就是斷斷續續的闖蕩了一段時間,又回到家里。
孟溫的外婆身子有些病癥,一直生不出孩子,倆人成親十幾年,都沒有一男半女,后來幸虧遇上了一位好心的名醫,治好了病。孟溫的外公歲數已經不小了,才生下孟溫的母親。
等孟溫的母親長大一些,他外公的心,就又開始起伏。當年自己身邊的那幾個朋友,十幾年混下來,多多少少都有了些成就。孟溫的外公覺得,憑著自己的才干,如果不是在家里閑居了二十年時間,肯定不至于碌碌無為。
所以,孟溫的母親歲數一大,孟溫的外公就在家待不住了,四十來歲的人,還要重新出去闖蕩。
恰好那個時候,人間路興風作浪,大河灘被卷入了一片波動之中,正所謂亂世出英雄,孟溫的外公覺得機會終于到了,毅然離家,遠走他方。
不過,畢竟是有家有口的人了,在外闖蕩,還是定期托人給家里捎來書信和養家的錢物。就這樣持續了有半年之久,書信突然中斷。孟溫的外婆非常著急,可是左等右等,又不見丈夫回家,又不見有人來送書信。
直到一個深夜,一家人都睡了,外面就有人不斷的敲門。孟溫的外婆急忙起身,隔著院門問了問。
敲門的人應了一聲,孟溫的外婆心里一陣激動,因為她聽的出來,敲門的人,其實就是經常幫自己丈夫捎帶書信回家的朋友,叫做劉大。
孟溫的外婆趕緊打開門,劉大站在外面,不肯進屋,只是說,孟溫的外公如今謀了個好差事,是在河里幫人做活的。
但是,具體是什么差事,又具體什么時候回家,劉大一句也沒提。孟溫的外婆還想再問,但劉大有事,急匆匆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