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的河水被刀鋒劃過,微微泛起了一片漣漪。隨著漣漪一圈一圈的散開,我看見水中似乎有一縷被刀鋒割斷的頭發,在緩緩的起伏。
“還不出來?”
陸翻一句話說完,水下立刻咕嘟嘟泛起一串氣泡,兩個人從水下露出腦袋,神情尷尬,又帶著幾分驚恐。
我能認得出,這兩個人都是黑衣老頭兒的手下。看起來,黑衣老頭兒和十一娘仍舊是不死心,竟然派人暗中跟隨著我們。我甚至懷疑,若真有了機會,他們會不會伺機對陸翻下手。
“你們真的敢尾隨過來?”陸翻輕輕收回刀子,兩個人在水里噤若寒蟬,其中一個忍不住抬手摸摸自己的頭頂,他的頭發在水里被陸翻削去了一縷,這樣的準頭,力道,簡直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陸堂主……”另一個看著陸翻的臉色沒有太大的波動,于是壯著膽子小聲說道:“您也知道,我們……我們都是身不由己啊……咱們青衣樓的規矩,堂主發令,門下不遵者,都要受懲處,堂主發了話,我們怎么敢……怎么敢不聽……”
“你們去吧。”陸翻把刀收了起來,說道:“跟老八說一聲,不要再派人偷偷跟著了,若是有什么話,都是青衣樓的人,當面說出來便是。”
兩個人忙不迭的點頭答應,又轉身順水游走了。等他們一走,陸翻吩咐開船。剛才陸翻露了這么一手,船家都看在眼里,沒想到陸翻會是個頂尖的江湖高手,船家的神情里立刻多了幾分恭謹,急忙開船。
陸翻的話,多少有些用,后面的路上,再也沒有人暗中尾隨。這條水路暢通無阻,尤其是快要靠近桐川之后,因為青衣樓的勢力在當地比較大,所以水路上的沙匪也不敢亂找青衣樓的麻煩,從月兒灣到桐川渡這一段沙匪出沒最頻繁的地段,我們也順風順水的過去了。
我們在桐川渡下船,然后就近找了馬車,直接趕往桐川城。
桐川是個大城,雖然比不上北邊的開封,但在河灘沿岸,也是數得著的熱鬧地方。進了桐川之后,陸翻帶我來到了一個梨園戲臺。青衣樓的祖師是個唱戲的,當時收攏的門下,大多也是唱戲的,不過這么多年過去,青衣樓的生意遍布水陸兩道,很少再靠唱戲賺錢。
然而,這座有將近二百年歷史的梨園戲臺,還是保留了下來。桐川城,是青衣樓祖師當年發跡的地方,梨園戲臺,也是他當年登臺唱戲的地方。所以,青衣樓成立以后,這個梨園戲臺,就變成了最早的總堂。一直到現在,青衣樓的頭面人物碰頭議事,多半也都在梨園戲臺。
陸翻帶我來到梨園戲臺之后,先安頓了一下,然后領著我在桐川城里好好的泡了個澡,又下了館子。洗過澡,吃過飯,已是黃昏,等再回梨園戲臺的時候,青衣樓十二個堂主,就來了六個。
我一進門,一眼先望見了俏三月。俏三月肯定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我,當時臉色就變了,唰的站起身,那樣子,恨不得把我給活吞下去。
我也不做聲,反正跟俏三月還有七爺結仇的事情,已經原原本本都跟陸翻講過了。
俏三月橫眉豎眼,但陸翻擋在我身前,她也不敢冒然動手。
“三妹,你和這小哥的過節,我都知道了。”陸翻勸道:“說來說去,這事情也不怨人家,你們的那點梁子,就這樣揭過去吧,以后誰也不要提了。”
“十哥,您還不知道?今天您召集大伙兒來這兒議事,七哥他可來不了。”俏三月皺著眉頭說道:“七哥也是遭這小子給坑了,受了重傷,現在還在家躺著,沒有半年時間,決計恢復不了。”
俏三月一邊說,一邊煽動著其余的幾個堂主。我跟這些堂主沒有打過交道,但是,俏三月一番鼓動,這幾個堂主已經對我頗有微詞。
只不過還是那句話,陸翻在場,十一娘和方小荷都還沒到,其余人都沒有陸翻的地位高,也只能嘴里嘀咕嘀咕,誰也不敢動手。
到了這時候,我突然有些后悔了,后悔跟陸翻到桐川來。如今什么正事都還沒說,這幫人已經橫眉冷對,要是等會陸翻把這次來到桐川的目的告訴他們,這些人肯定都要炸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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