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煊連著幾日沒休息好,昨天又流了不少血,上午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快中午。睜開眼,房間里靜悄悄的,沒有人回來過的痕跡。他走到窗邊,看到樓下小花園里,謝瑩和玉嫣好像在爭執著什么,卻沒有采薇的身影。
他隨便套了件衣服下樓,繞到花園時,兩個女孩還在爭執著,他走過去問:“干嗎呢?看到你們三嫂了嗎?”
謝瑩愣了下,放開和玉嫣拉扯的手,道:“去大嫂那里了。”
玉嫣喚了聲:“三表哥!”嘴唇翕張,欲又止。
謝煊皺了皺眉頭,道:“你們倆怎么回事?吵架呢?多大人了?”
謝瑩搖頭:“沒有吵架。”
玉嫣道:“三表哥,三嫂是不是……”
謝瑩拉住她道:“表姐,那些丫鬟嚼舌根的話信不得,你別亂說。”
謝煊在兩個女孩臉上巡視了一下,沉聲問:“怎么回事?”
玉嫣漲紅臉道:“三表哥,昨天發生了那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當做什么都沒發生一樣?我得去打電話告訴舅舅,讓他做主,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你還怎么做人?”
謝煊眉頭蹙得更深,面露不虞:“你在說什么?”
玉嫣道:“三嫂昨日被人劫走了一整天,你晚上才找到她,找到時她被綁在床上衣衫不整,這事兒遲早都得傳出去,你到時候臉面往哪里擱?”
謝煊神色一凜,冷喝道:“誰說的?”
玉嫣道:“傭人說的,說是跟你一起去找人的衛兵親眼看到的。”
謝瑩道:“三哥,傭人嚼舌根的話信不得,你別放在心上。表姐!你跟三哥說這些干什么?”
謝煊卻是面色鐵青看著玉嫣,冷聲輕喝道:“哪個傭人?去把人給我叫來。”
玉嫣跺跺腳:“叫就叫!”
“表姐——”謝瑩喚了一聲沒把人喚住。轉頭有些忐忑地看向自家三哥,只見他面色寒如冰霜,目光陰沉得如同暴風雨來臨之前。
她三個哥哥,脾氣最好的是二哥謝珺,然后是已經過世的大哥,最差的便是三哥謝煊。因為大哥的事,三哥這兩年性子沉下來了許多,她很少再看到他動怒。但是她沒忘記,曾經的三哥是個怎樣飛揚跋扈的混世魔王,誰要是惹了他,天都能給掀翻,連父親都拿他沒什么辦法。
眼下三哥這模樣,她已經很久沒見過,但她知道,這是發怒的前兆。謝瑩的心臟忽然緊張地砰砰直跳起來。
玉嫣很快拉著剛剛那個嚼舌根的小女傭跑了過來,小女傭嚇得瑟瑟發抖,也不敢對謝煊看,哆哆嗦嗦道:“三……三少。”
謝煊拿出一根煙叼在口中,冷著臉看向女傭,道:“昨晚三少奶奶的事你聽到什么,當著我的面再仔仔細細說一遍。”
女傭自知做錯了事,嚇得聲音都帶上了哭腔:“三少,我……我也是聽人說的。”
謝煊一字一句道:“我讓你再說一遍。”
他聲音沉沉,語氣并不算重,可是聽在人的耳朵里,有種瘆人的壓迫感。
女傭嚇得雙腿已經開始顫抖,猶疑了半晌,終于開始開口:“說三少奶奶被找到的時候,衣衫不整地被人綁在床上,而且屋子里有吸過的煙頭。”
謝煊一雙狹長的眼睛,冷冰冰看向她:“這是誰告訴你的?”
小女傭不敢隱瞞:“是我一個堂兄,他在三少手下做事,昨晚跟著三少出了任務。”
“你堂兄叫什么名字?”
女傭更咽著小聲報了個名,謝煊點頭,確實是自己手下的兵。
他默了片刻,冷聲道:“你堂兄一派胡,這種敗壞三少奶奶名聲的話,再叫我聽到一句,我讓你以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知道怎么做了吧?”
女傭連忙跪下磕頭:“三少,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馬上去告訴別人是我弄錯了,是我亂嚼舌根。”
謝煊:“滾!”
小女傭嚇得渾身篩糠,起身跌跌撞撞跑開,留下一臉不可置信的孫玉嫣。
“三表哥——”
謝煊目光里涼涼看向她:“下人胡說八道嚼舌根,你不阻止也倒罷了,還信以為真?還不如瑩瑩懂事。”
玉嫣驚愕地對著他的目光,雖然謝煊并不親近她,但也從未對她用過這么重的語氣,剛剛看到七十二箱嫁妝涌現的嫉妒,加上現在的委屈,讓她惡從膽邊生,紅著眼睛口不擇大聲道:“三表哥,就因為江家有錢,所以娶了個殘花敗柳你也不在意嗎?”
謝煊眸中驀地浮上一層洶涌的怒火,鬢角青筋隱隱直跳,顯然是被這話弄得怒不可遏,他沉聲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你再說一遍?”
謝瑩被三哥這模樣嚇得大氣不敢出,抓著表姐的手,小聲道:“表姐,你別胡說了!”
“我怎么胡說了?那么多人都看到了?洞房都還沒進,人就被糟蹋了,還不是娶了個殘花敗柳?”
她話還未說完,忽然驚叫一聲,往后退了一步,原來是謝煊舉起手掌,作勢要扇她耳光。她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看向對面的男人,眼淚翻滾而出。
謝煊寒著臉收回手,道:“瑩瑩,帶你表姐回房,好好教她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你們三嫂昨日只是亂黨綁走而已,人好好的,什么事都沒發生。要是再讓我聽到這些敗壞她名聲的話,就不是打一耳光這么簡單了。”
謝瑩多少年沒見過三哥暴怒的模樣,簡直有點嚇壞了,趕緊拖著玉嫣往樓里走。
玉嫣一邊走一邊哭道:“我要告訴舅舅,我告訴舅舅……”
謝煊腦仁直跳,有些煩躁地掏出煙點上,吸了兩口后,忽然意識到什么似的,抬頭朝北配樓看去。果然瞧見陽臺上,站著一個穿著水粉褂子的少女,初春的陽光打在她玉白的臉上,美得如同從畫卷中走出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