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舒點了點頭,以茶代酒,“先生盡管去教就是了。”
宴到中途,王家的人滿面紅光地站在前方說了兩句話,聽著話語中的意思,應當是明日就要搬去城鎮之中了。
朝他賀喜的人有良多,裴云舒嘗了幾筷子菜,但因著實油膩又放了下來,他看著眾生神態,看得多了,也覺得乏善可陳。
他正打算先行離席,耳朵卻是一動,聽到了遠處傳來的層層馬蹄之聲。
馬蹄聲聲勢浩大,且步步逼近,轉眼之間,在座的人都能看到村頭遠處揚起了漫天黃沙。
地面好似都在微微顫抖,桌上的酒水抖出杯外,成群的馬蹄聲轉眼就靠近了此處,包圍了村頭吃席的人。
有人高呼一聲:“將軍!”
竟是那去而復返的將軍。
領頭的人居于馬上,他面容如高山冷峻,眉飛入鬢,格外鋒利。他身邊有人下了馬,從后方拽出來了一個人,大聲喝道:“此人著實大膽,竟敢冒充我家大人的救命恩人,如此貪心不足、鳩占鵲巢之人,你說應當何辦!”
他手中的人重重被推到地上,徹底軟在了王家的腳邊,這些農家人哪里見過這種世面,臉上蒼白,汗如雨下。
在座的人一陣嘩然。
只見王家小兒子已經站不起來了,本來白凈清秀的臉上已滿是塵埃臟污,他縮著往自己父母身后爬去,口中一聲聲的求饒,雙腿打顫,極為狼狽。
“這人怎么這么不要臉!”同席上有人憤然道,“冒領他人功勞,還如此沾沾自喜,著實可恨!”
秀才已是滿臉怒氣,手指顫抖,“恬不知恥!”
將軍的手下還在逼問王家人,王家人里面的一位婦人急了,破音道:“將軍開開眼,就是我們家小子救的人!整個桃花村里,就我們家小子學過醫!”
高坐大馬之上的將軍做了一個手勢,這些人就被手下人捂住了口鼻拖到了馬匹之后,見著王家人驚恐的模樣,本來還在憤慨的人群不由安靜了下來。
將軍一雙眼睛在人群中掃視,裴云舒隨手施了一點小法術,想看看這位將軍是想做些什么。
被這一群將士包圍起來的人,幾乎是整個桃花村里的人,這一張張不安焦急的臉,一雙雙粗糙黝黑的手,怎么看,都沒有那日將他救起的人。
將軍一個個看過之后,并不著急,反而同身側低語幾句,身側便神情一肅,下馬恭敬地從身后拿出了個什么東西。
將軍俯身接過,再戴到手上,裴云舒只看一眼,原是一串染著龍氣的佛珠。
不是燭尤那般神龍的龍氣,而是凡間帝王之氣的龍氣。
下一瞬,裴云舒便感覺到了一道直視過來的視線。
戴上佛珠之后的將軍總算是能夠看到裴云舒了,他駕馬靠近,馬匹在窄小的桌間行走,幾乎一揚蹄就能踏死一個人。
兩旁的村民膽戰心驚,顫顫巍巍地看著高頭大馬走過。
這人駕馬走到了裴云舒的身側,他看了看裴云舒的雙手,又看了看裴云舒的面容,沉身靜氣道:“是你?”
裴云舒問道:“何人是我?”
將軍利落下了馬,他坐在了裴云舒的身側,道:“這些時日未曾找到你,果不其然,只要我走了,你才會現身。”
裴云舒默不作聲。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這將軍看上去高深莫測,但說起話來總會帶上一股夾雜命令的強硬匪氣,“這里窮山惡水,恩人不如同我去京。”
士兵們也朝著裴云舒看來,眼中好奇,不知這人是怎么躲得過他們這些日子的搜查的。
裴云舒搖了搖頭,客客氣氣道:“將軍不必如此,我救你本就不求你報恩。”
將軍點了點頭,竟然道了一聲:“我知。”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要我同你一起?”裴云舒好笑。
將軍看了他一眼,突而嘆了口氣。
他起身,高大的身形在裴云舒的身上投下了一片影子,將軍深深地看著裴云舒,雙手一合,朝著裴云舒行了一禮。
“皇上病重,”將軍沉聲道,“還請仙長隨我去京,救我皇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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