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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灰認為面前這個“二學生”。很可能就是讓石碑困住的東西,那些鬼話不足為信,可不知為什么,卻又隱隱擔心這是真的,難道自己真忘了某件很重要的事?
“二學生”吞吞吐吐地說了一陣,情緒逐漸穩定下來,他說他有件事一直瞞著考古隊,但具體的來龍去脈也是直到不久前才徹底了解,起因在六十年代末他背井離鄉到大神農架林場落戶,在那與世隔絕的原始森林里伐木砍樹,整天吃糠咽菜,身體都快被單調繁重的勞動拖垮了。
林場職工們為了打牙祭改善生活,趕上放假就到山上打野味摘蘑菇,如果挖到些木芝草菇,再打到兩只山雞,煮上一鍋湯,那就算是神仙過的日子了,可林場的活太多,很少有機會到山里打牙祭。
那時候“二學生”因為懂點技術,修好了林場唯一一部“春風牌半導體收音機”,所以上級對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所以總能跟著本地人到山上打獵,或是到大神農頂主峰的通訊所維修防火電臺,都給按照參加伐木來計算工分。
這期間他發現有個哨鹿采藥人佘山子,長了張森林古猿般的怪臉,一身的死人味,總蒙著個面,行跡更是十分鬼祟,常溜到林場職工的木屋里,偷偷擺弄那部收音機,嘴里叨叨咕咕好像在自自語。“二學生”開始以為此人是在收聽敵臺,可那部早該報廢的破收音機別說收敵臺了,在大神農架這片山里,連我臺的信號都“呲呲啦啦”時有時無,即便接收到了也根本聽不清楚,又怎么可能收聽敵臺廣播?所以沒往那方面多想,后來又發現這采藥人總在通訊所附近轉悠,趁著沒人注意就擺弄防火電臺。
“二學生”知道通訊所里的防火電臺,也是部隊淘汰下來不要的裝備,今天這有問題明天那有故障,采藥人卻拿電臺當步話機用,那情形十分詭異,他尋思這佘山子通敵是絕不可能的,不是被鬼上身了,就是雙重人格,也不知自己跟自己叨咕什么?
大神農架的山民們卻不懂這些,那些人聽到收音機里有廣播,都以為那匣匣里有個娘們兒在說話。有人發現佘山子暗中擺弄收音機和電臺,就認定是敵特,但在不久后,佘山子便因到燕子埡峭壁上采藥,被金絲猴啃斷了爬山索子,直接掉到深澗里淹死了,這件事也就沒人再追究了。
司馬灰聽到這更是驚奇,地下組織里的成員被稱為“房間”,采藥的佘山子也算是組織里的一個“房間”,他自稱從其土賊師傅處繼承了通訊密電,不過此人一輩子沒離開過深山,大字也識不了幾個,可能以前都沒見過電臺,能夠獨自跟“綠色墳墓”取得聯絡,本來就不太正常,佘山子對著電臺自自語,豈不是在“與鬼通話”,而這個鬼在哪?
司馬灰驀然有種不詳之感,如果那些“房間”都是如此,那么在緬甸裂谷里尋找蚊式運輸機的幾個幸存者中,也應該藏著一個跟采藥人老蛇同樣的“房間”。
2“二學生”說他當時對佘山子的事所知不多。雖然隱約覺得這采藥人不可能收聽敵臺,但他人微輕,說話不值什么斤兩,干脆閉上嘴不去多說,沒多久便忘在了腦后,直到今年初春,他發現自己得了“克山癥”,對前途和命運深感絕望,螻蟻尚且惜命,說不在乎全是假的,可山里缺醫少藥,連個能商量的朋友都沒有,一想到將要死在這片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里,尸骨不得還鄉,他就偷偷流淚,后來得知大神農架深山里有很多珍奇草藥,其中有種長成男女雙形的大何首烏,功效不同尋常,讓那些身染沉疴絕癥之人吃了就能起死回生,他也不管有用沒用,舍命爬上懸崖峭壁去找,但這類草藥十分罕見,就是山里那些采藥的老手也很少有機緣遇到,何況他一個外行,自然是徒勞無功,連片何首烏的葉子都沒見到,有好幾次甚至差點掉進深澗喂了大獸。
某次無意中聽到一件事,說那個擅長哨鹿采藥的佘山子,曾經得著過千年何首烏。但不清楚他是自己吃了還是賣掉了,這個人死后也沒在家里找出來,當初有獵戶看見佘山子摳他師傅的墳包子,掏了個洞之后又給埋上了,沒準是把些值錢的東西,都藏到那座墳里給他的土賊師傅陪葬去了,林場里歲月漫長,加上山高皇帝遠,人們專好談奇說怪,沒有這種傳聞才不正常,說者口沫橫飛,皆和親眼所見一般,聽者個個瞠目結舌,不過一說一聽也就完了,從來也沒人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