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頭埋進圍巾里,打算開啟人工降噪模式。
于是,悶頭走著的張若琳并沒有注意到店家伸過來的宣傳單都快打到臉上了,手臂和肩膀忽然被人抓住輕輕一帶,背部隔著綿軟的羽絨服撞到硬實的胸膛,她下意識回頭,抬眼就落入陳逸專注的視線里……
她怔了幾秒。
“多大了,是不是不會看路。”陳逸好看的嘴唇輕啟。
人聲鼎沸,她壓根沒聽清他說什么,只感覺他松開了她的肩膀和胳膊,然后把她的手從兜里拽出來,握住了,緊了緊,往前帶……
一連串動作下來看都沒看她的臉。
他在前面走,她緊緊跟在他身后,兩只手牽著暴露在冷風中,張若琳感受不到一點嚴寒,只覺得掌心灼熱。
她的目之所及都是他的寬大的背,撥開了不相關的人海,領著她一步一步仔細而又緩慢地向前。
去哪里她已經顧及不上,只知道跟隨,以至于進到餐館她還渾然不覺。
餐館服務員領著二人到二樓雅座落座并遞上菜單,張若琳才后知后覺問:“不是吃小吃嗎?”
這餐廳是方桌長條凳,此時她和陳逸各自坐在相鄰的方位,手……還沒有放開,就這么牽著搭在桌角。
張若琳如夢初醒般一抽。
陳逸猝不及防,手心忽然空落,他下意識皺眉,然后看了眼下巴都快藏到圍巾里的女孩,嘴角不經意彎了彎,若無其事地拿起菜單,掃了眼,“這里也有小吃,在這吃吧,你這樣在外邊走著,什么時候丟了我還得去報警。”
“都說了你沒有報警權限了。”
“這么說你也挺認可你能走丟。”
“……”
“點吧,吃完帶你玩點有意思的。”
“什么啊?”
“先吃飯,什么時候該干什么事順其自然。”
這話,怎么有種一語雙關的意味。
張若琳聞瞥了瞥右手邊的人,他雙手交疊撐在桌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四目相對,她連忙收回視線,拿著菜單煞有其事地上下掃,胡亂點了幾個聽起來就正宗的小吃。
陳逸聽完服務員復述菜單,挑挑眉,“豆汁?”然后又加了幾個菜。
張若琳感覺自己點的都很不錯,尤其是爆肚,她可以再來三大碗。
吃多了咸的,這時候上來的豆汁讓張若琳很滿意。
灰綠色豆湯配細咸菜,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不過,北方豆腐腦是咸的,豆腐腦大概也是咸的,張若琳不覺有它,捧著碗悶了一口……
陳逸就這么看著她的臉由白轉紅,眉頭緊緊皺著,腮幫子鼓鼓的,顯然豆汁沒吞進去。
如果不是在餐廳里,張若琳真想直接吐出來,這叫豆汁?
這真的是豆制品?
舌尖是酸酸的味道,鼻息里盈滿酸臭味,如何形容?大概是潲水的味道!
眼見陳逸撳著似笑非笑的神情,不一會兒竟似忍不住似的,扶額轉過臉去,顯然是在偷笑,張若琳胸腔的氣比這酸臭味更甚了!
負負得正,她好像覺得嘴里的東西沒有那么難以忍受了,舌尖反而開始泛點甜香。
她使勁把那一大口豆汁給吞了下去,然后趕忙放下碗,夾起幾根咸菜往嘴里塞。
“好喝嗎?”陳逸眉眼含笑,淡淡問。
他顯然是知道此豆汁非彼豆漿,所以他就是存心的!
張若琳連正眼都不給他,斜睨一眼說道:“不錯。”
七分賭氣,三分實話,喝下去以后感覺還挺好喝的,一種很怪的酸甜味,想再試試。
于是她抿嘴又試了試,這次長記性了,只涿了一點點。
是挺香的。
于是在陳逸不可思議的眼神里,張若琳就著咸菜和燒餅,喝了滿碗的豆汁。
梁子就此結下,所以等出了餐廳,張若琳也沒有個好臉色,揣著手兀自走著。
過了橋,走到冰場邊,她的心情才好些,很有興致的看著冰面上玩耍的人們。
“晚上開的冰場,只有這一個,”身邊,陳逸說,“在這等著。”
所以才帶她來這邊的嗎?
因為那條朋友圈?
陳逸走到不遠處的售票廳前,老板笑瞇瞇地和他說了什么,從桌底下掏出兩個盒子,陳逸拆了盒子,轉頭揮手示意她過去。
她不情不愿邁開步子。
桌上擺著兩雙嶄新的滑冰鞋,一粉一藍,一樣的款式。
陳逸拿起那雙粉的遞給她。
“我不會……”她雖然感興趣,但是完全不會,這看起來比溜旱冰可專業多了。
“我教你。”
進到冰場,陳逸低頭給她整理鞋,張若琳看著他漂亮的腦袋,有點荒神,“我自己來。”
他不造作扭捏,“行,你再調一調。”
事實上他調的松緊度正合適,她裝模作樣擺弄了會兒,倏地就像平常一樣徑直就站了起來,沒有意識到一時半會兒掌握不了平衡。
“誒誒誒……啊!”
伴隨著她的驚呼聲,她就這么跌落,撲倒了正對面仍舊保持半蹲姿勢的陳逸……
雖然兩人都穿得不薄,這結實的一摔還是讓陳逸發出一聲悶哼。
張若琳呆住了,此時的她正像一只王八一樣趴在陳逸的身上,所幸兩人剛才的位置有一點距離,她沒有直直撞到他的腦袋,只是靠著他的胸口。
隔著厚實的衣服,她都能聽到他結實有力的心跳聲,她還能感覺到自己的臉非常不合時宜地紅透了,耳朵熱得像是發了凍瘡。
正不知道如何處理眼下的情況,身下的陳逸忽然輕笑出聲,伴隨著被壓住的抑制的咳嗽聲,“還想賴著不起來?臭死了,喝的什么東西。”
那語氣透著譏笑。
張若琳頓時也不覺得尷尬了,只想起他明知豆汁臭還不告訴她,就想看她出丑,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仰頭就對著他的方向呼呼吹氣。
“臭死你,呼呼呼呼呼,讓你不告訴我,呼呼呼呼呼。”
見陳逸果然抬手捂了捂鼻子,她得意,變本加厲。
“臭不臭,呼呼呼呼……”
陳逸滿腦黑線,怎么沒發現她這么皮?他微微抬起頭,就看見女孩紅撲撲的雙頰,粉唇輕輕嘟著,呼呼往他臉上吹氣,不算好聞的氣息拂過他的眉眼,他眼睫輕顫。
“反正我不覺得臭了,呼呼呼呼呼,有種你別躲,呼呼呼……。”
“別鬧。”他聲音沉得嚇人。
感覺自己反將一軍十分得意的張若琳并未察覺什么,甚至往上蹭了一點,也沒感覺身下的人身子一僵。
她離得更近了,“是不是可香了,呼呼呼呼,你聞聞嘛,呼呼呼……唔……”
張若琳的“呼呼”止住了,只覺天旋地轉,她從他身上滾落,隨即一具軀體欺身而上,她的嘴唇被封住。
她雙眼呆怔,眼前是他因為過于逼近而虛化的額發……
嘴唇緊貼著冰涼的東西,軟得不可思議……
她連呼吸都不會了。
風聲凜冽,人聲鼎沸,皆比不過她心跳如雷。
良久,感覺他的氣息緩緩抽離,他俊逸的臉出現在上方,在夜空下勾出屬于他的輪廓,他微紅的唇輕啟,沉厚的聲音傳來,“我想慢慢來的,是你不守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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